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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学者说书和文化普及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严肃枯燥的学术该通过什么方式,变成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而又不以丧失学术的真实与良知为代价?
●为了创作而研究和推导出历史的“可能性”,并且对“空白点”艺术地加以填补,这可能就是学者小说之好与坏的一个检验标准。历史和文化正在呼唤着好的学者小说。

咱中国人素来有说书听
戏的传统,陆放翁早就写下了他的乡村调查:“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叟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今天,学者作家们也在荧屏上说起书来了。这情况粗看有点儿尴尬:为什么说书还须要详加讲解?难道大众的胃袋不健全,连小说都消化不了,只好吃稀释了的“流体”读物么?转念一想,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而电视又是利器也是“公器”,学者们利用公器作为宣传自家学术的利器,这种新事物有什么不妥当?于是觉得,问题似乎不在普及本身,而是应该怎么普及。或者换个广义的说法,严肃枯燥的学术该通过什么方式,变成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而又不以丧失学术的真实与良知为代价?
最好有个模子,好“法古今完人”。可惜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日日新又日新的,没有可“法”的古代样板,采用的往往是科学上的“试错法”(tryanderror)。试了错,错了又试,代价岂不高昂?要跳出这混沌理论的“局限环”,首先就得比较;不比不知厚薄高低。我们没有纵向的完人可法,却有横向的洋人可比。所以,凡是中国有什么文化的、或者是非文化的“创新”,我总要去看看人家西方发达国家,寻找有什么可以对比的参照物。这么着,倒也屡试不爽。
西方学者决不全天候都板起块脸作学问。闲情逸致之下,文学底子厚的文史家就写小说,以这种方式来普及他们的研究成果;这样的学者美英法德等国都有。学者写小说,法国人便叫它“学者小说”。意大利符号学家艾柯写了《玫瑰的名字》,大概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我想谈一位考古学家,善于用研究成果作材料来烹调小说,就是法国埃及学家侠格(Christian Jacq)。
侠格本身就有点儿传奇色彩。他十四岁时第一次接触埃及,一个猛子扎进去就不出来了。他十七岁结婚,居然带了小娇妻一同到埃及旅游,从此献身埃及学。1987年他出版了一部小说,题目是《埃及达人商博良》。商博良是十九世纪的法国学者,他解读了古埃及象形文字,一举捅开了通向一个伟大民族漫长历史的大门,埃及学也从此横空出世。小说把一名学者的一生描写得有声有色,明明是法国佬却称之为“埃及达人”,立刻成了畅销书。这之后,侠格接二连三推出多卷小说,专门描写古埃及的著名法老和历史亮点:三部曲《埃及法官》、五卷本《拉美西斯二世》、三部曲《自由皇后》、四卷本《光之石》等等。这些小说给翻译成了三十多种语言,在全球销售了两千多万册。今年还闪出了一片全新的面孔,四卷本小说《莫扎特》出版,其中揭露了神童音乐家精神上同古埃及之间的“通感”。
侠格是举世公认研究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公元前1304-1237年在位)的权威,还创建了拉美西斯研究所。他自己常说:“我便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史官”。这位埃及“二世”生活在距今三千多年前,中国当时是商王盘庚到武丁的中兴时代。那么,一名功夫扎实、态度严肃的学者,在虚构玄想铺砌成的小说大地上,他将怎么纵横驰骋?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戏说”起来?他不是神仙,也非外星人,看得透三千年前的大漠风云、拉得开远古沉重的宫廷诡秘么?
埃及史书关于拉美西斯二世有所记载,但离开声情跌宕、细节逼真的小说,还差得远。侠格夫子自道:“于是,我必须填补那些历史的空白点,利用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来补进去。这点非常关键。我写的当然不是可以给出证明的历史,却是很可能发生的历史。”所以,在睿智的眼光审视下,在渊博的史料掌握中,以历史的“可能性”来填补历史的“空白点”,就是侠格创作小说的神髓了。举个例子,古埃及有个千古悬案和绝佳题材,“孩子法老”图坦克蒙十八岁就莫名其妙地夭折了。如果讲他的杀手是SARS,就是胡编滥造无疑了。但如果说是他的宰相、财政大臣、军队统帅,甚至小娇妻(也是他的姐姐)之一谋杀了他,就很有可能性了。假定作者再通过细腻的笔法,严格的论证,把这种可能性艺术地表现出来,就是优秀的学者小说了。
学者侠格绝不炒别人的冷饭,而是进行文学-历史创作。我觉得,这也许才是学者转向文学写作的正途,也是在提高的指导下进行文化普及的正道。为了创作而研究和推导出历史的“可能性”,并且对“空白点”艺术地加以填补,这可能就是学者小说之好与坏的一个检验标准。回首咱自己的三国等历史篇章,龙骧虎啸,诙诡怪谲,岂不正是一个个“密码”?岂不最适宜用“达·芬奇密码”之类的小说加以表现?可以说,历史和文化正在呼唤着好的学者小说。
那么,西方主流文化对于说旧书又是什么态度?他们很少有拿一部文学名著改头换面,再捧给成人读者的事儿,出名的好像只有一部兰姆的《莎翁乐府本事》。当然,写给小孩子看的不在此例。因为洋人崇尚个性,打小就培养。文人鄙视文艺上的复制,不屑于把别人的东西咀嚼了,再吐出来喂给读者。当然,笔者并不是说,学者小说比文人说书就高一个等级,但应该算是在提高指导下的文化普及。笔者这里好有一比。科学必须允许重复,您提出一个理论就必须经受无数次实验的验证;而文学艺术就绝对不能忍受重复。第一个画向日葵的是凡·高,第二第三个画向日葵的,必是凡而又低无疑;科学天地有个全世界必须遵从的标准,文艺花园则可以长奇花异草。所以,晓得点儿山外青山楼外楼,就不讲借鉴,也可以观赏。
钱定平:曾在国外任计算机科学与语言学教授。作品有《海上画梦录》《欧美琅環漫记》《美一个混血女郎》《科学如此多娇》等。
作者: 钱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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