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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何兆武:历史不是都真 历史的话不能都信(1)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1921年生于北京,祖籍湖南。1939年以贵阳考区第二名进入西南联大。1956年进入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工作,1986年至今任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译著有卢梭《社会契约论》、帕斯卡尔《思想录》、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罗素《西方哲学史》等,著有《历史理性批判散论》、《历史与历史学》、《文化漫谈》、《西南联大的那些事》等。

问到一生中遗憾的事,90岁的何兆武笑呵呵地说:“读书不用功。”

小时候生长在北平,何兆武爱听音乐,喜欢看电影,更爱逛戏园子,还读各类杂书。

在报考西南联大时,他填的是土木工程系,只因中学时读过丰子恺的《西洋建筑讲话》,觉得建筑“挺有意思”。

在大学学了一两个学期的微积分、普通物理、投影几何……何兆武发现自己志不在此,随即转学历史。一是因为生长在皇城根下,易“发思古之幽情”;二是自己生逢国难:小学碰上“九一八”、中学又逢中日战争,刚进大学又爆发了“二战”,如此便觉得学历史能够懂得人类命运走向。

读研时,何兆武受好友、数学家王浩影响,一起读了哲学。但第一年患上肺病的他无法学习,在病榻上读文学作品排遣,病愈后改学外国文学。

“当年我们做学生的时候,特点是自由散漫。”不过,何兆武觉得这样有一个好处,“能充分发挥潜能。”

1956年,何兆武进入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1957年,反“右”风潮来袭,他开始偷偷搞翻译。何兆武给出的理由是:写东西怕把握不住政治脉搏,读闲书的可能又越来越少,只有做翻译不会犯错:“话都是别人说的,我只负责翻译。”

有时翻译也是政治任务。何兆武曾受命翻译罗素的《西方哲学史》。“文革”中,这部译作因“为中国复辟资本主义招魂”,何兆武没有逃脱“反革命分子”的待遇,与史家顾颉刚、谢国桢同关在一个牛棚。多年后,何兆武才知道,命令翻译《西方哲学史》的是毛泽东。

1986年清华大学恢复文科,何兆武重回清华,当年春分配给他的房子一直住到现在。本世纪初,清华打算给他重新分房,何兆武因“嫌麻烦”而婉拒。书房家具摆设仍是当年风格,一张单薄的行军床,两墙书架夹一张书桌,窗外能看到清华附小的孩子每天跑来跑去。

虽然年届九旬,何兆武还经常看电视,新闻、体育节目和京剧都看。房内书架上摆着收藏的外国音乐碟片,甚至还有具有新世纪音乐风格的神秘园乐队,“原来听过,但我接受不了20世纪以后的东西,跟不上时代了,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

2001年,何兆武八十大寿,清华邀请了多位老先生为其祝寿,学生敲门来请寿星时,发现他早已出门,去了图书馆。今年九十大寿,清华再没有为其举行过祝寿活动。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需要这样的待遇。”12月20日,何兆武在清华大学的家中笑着对早报记者说。

冯友兰“自愿”力捧江青

东方早报:你在《上学记》里提了这么多老师同学的事情,也不掩饰自己的判断,有没有招来一些抗议?

何兆武:当然有。冯友兰的女儿宗璞找到出版社,编辑就来找我了。我里面提到了冯友兰力捧“女皇”(指江青)的诗,我记得那首诗是冯友兰写的(宗璞说不是)。即使这首不是他写的,他也写了很多“女皇诗”,我随便换一首就行。其实冯友兰当时没必要写的,他80多岁,又在生病,江青也不至于逼他写,应该还是自己愿意写的。

不过冯友兰也是,当时西南联大的学生基本都对他不满,因为他紧跟国民党,他是国大代表,去参加国民党代表大会,当时与会的总共就十几个人。国民党1941年还颁一个学术奖,只颁过这一次,文科获奖者就是冯友兰。有一幅漫画,画一个学者踩着他的作品来升官,就是指他。听说是北大的赵宝旭画的。有一次我问赵宝旭是不是他画的,他说是。

东方早报:对吴晗的评价,也招到过一些非议。

何兆武:我是写到吴晗当时躲警报连滚带爬。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那天刚出校门就拉紧急警报,也就是飞机当头了。但学校外是两条街,上千人挤着很危险,大家就向外跑,小土丘向上跑容易,向下就很难把握平衡,我就看到吴晗跑得连滚带爬,很失风度,那是我亲眼见的。我也亲眼见到跑警报的时候,梅校长从来都是走的,穿得很整齐,拿了雨伞,还疏导学生不要跑,慢慢走。

我还写吴晗做过二房东,我姐姐就租过他的房,也被他赶过搬家,说是亲戚要来把房子收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觉得二房东其实只要不是重利盘剥就行了,他盘不盘剥我不知道。

我想说的是,有的人很奇怪,他们自称是保护吴晗的,可是当吴晗危险的时候,没有人出来。几十年后吴晗平反了,就出来说冤枉吴老师了。

东方早报:还有对《上学记》的记述不满的吗?

何兆武:今年1月,我跟杨振宁一起吃饭,我在《上学记》里提到听见杨振宁跟同学说爱因斯坦新近一篇文章“毫无创新,老糊涂了”。杨振宁跟我说,他没有这么说过。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说,你当时应该是随口一说,后来也就忘了,但是对我来说,头一次听到有学生这样的狂妄,非常震惊,所以记得格外深。

但是,我后来觉得年轻人确实需要这种气魄,才能够超越前人。

东方早报:今年12月17日,胡适诞辰120周年,现在学界常常重提胡适,但你对胡适的评价并不高。

何兆武:胡适是一个学者,但他主要是在思想界很有影响。他的深度并不高,但是贡献很大。学术上的成就跟造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影响大,比如梁启超,当时他的文章影响非常大,郭沫若就说他们当时没有人不读梁启超的,但是现在看梁启超的文章,他可能很多来源都是抄日本的。所以,胡适也是这样,要把他对专业的贡献跟对时代的影响区分开来。

北洋军阀不注意文化控制

东方早报:有人认为,民国时出了很多大家,便开始怀旧,你怎么看?

何兆武:如果真那么自由,就不闹革命了。

东方早报:当时的学术环境不宽松吗?

何兆武:我小时候生活在北京,北洋军阀统治的时候,都是土匪,他们对文化控制不是很注意,平日不过问,生气的时候就抓人。后来国民党来了,国民党的体制其实模仿的是苏联体制,但很多人误会他们是英美的。他们主张党内无党,党外无派,是彻底的党化教育,但还是不彻底。后来,我回湖南老家,读中央大学附中,就觉得控制比当时在北京读师大附中厉害得多。但西南联大又不同,在昆明,又是北大、清华的学术风气。

东方早报:你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曾和汪曾祺是室友,你们一起都聊些什么话题?

何兆武:我们大一的时候住一个宿舍,我对他的印象就是旧文人,穿长衫,有几个扣子还不扣,布鞋穿得像拖鞋一样,还抽烟,一副很颓废的名士派样子。

我跟他一起就是说笑话吧。他跟我们不大在一起的。多年之后,有一次聚会见到了汪曾祺,因为当时的样板戏《沙家浜》就是他改的,我问他对京剧也有研究啊,他说,没有研究,胡乱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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