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的杭州人张铭,本职工作是浙江职业艺术学院音乐系副教授,但他更为人称道的,是在西湖边创办了中国第一家面向大众的音乐图书馆——张铭音乐图书馆。建馆时100万的投资,5000张正版古典音乐CD的馆藏,店内二十几套每套6000元的顶级音响设备,全是他自己掏钱。5年下来,从最初的入不敷出,到现在勉强收支平衡,面对亏空,张铭只报以淡然一笑:“这不会动摇我普及音乐的决心。”
坚持了22年的梦想
八月杭城,热浪翻滚。一身休闲打扮的张铭,坐在自己的音乐图书馆,和记者聊起了办馆的初衷,他将这一举动定性为“公益事业”。
1985年,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张铭结束了中学教师的工作,来到浙江团省委任艺术教研室主任,去各地为青年人上音乐普及课。当时的艺术氛围很差,有一次去富阳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讲课的所有报酬,就是从当地团支部那里拎回了一只鸡。
“古典音乐不值钱啊!”他无奈地苦笑道。
但正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凭借对音乐的热爱,张铭开始有了普及音乐的使命感。“当时的青年音乐修养基础实在太弱了,所以我觉得一下子找到了工作的支点,找到了此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张铭要做的事,之前没有任何先例,如何去开展，他心里也没底，这就如同想在沙漠里支起一片绿洲。20多年来,张铭一直走在这条漫漫求索路上。
其间,张铭在浙江音乐厅讲过一年古典音乐欣赏。比低报酬更加让他感到痛苦的是音乐厅的成本核算。“到后来他们觉得将音乐厅的人工费、场地费、耗材等等拿出来算,抵不过收入。”张铭只能被迫停止在那里的讲课。
经过如是几次经历,张铭开始发现,古典音乐的普及推广,一碰到钱的现实问题,就会如此的不堪一击。于是陷入了恶性循环——越没有观众,越没钱展开普及推广;越不能推广,古典音乐就越没有观众。
不光在音乐厅的一年不甚如意,后来在媒体的尝试也不成功。1998年到1999年,张铭在《钱江晚报》、《浙江青年报》等媒体开设专栏,发文百余篇,但效果均不理想,所以萌生了自己搭建平台的想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这个实现梦想的平台——张铭音乐图书馆终于于2002年8月8日在西子湖畔开馆了。
这些年来,戴有色眼镜看他的人并不少。“有人说我自掏腰包50万、100万就是烧钱呗,还有人说我这就是一个咖啡馆而已。但是这些伤害不了我,我要做的就是一个公益事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张铭坦言,这20年来并没有看见这个城市的古典音乐素养有多大的提高。哪怕就在几年前,一场再好的音乐会卖出400张票,就算很了不起了。
说到这种缺乏高雅音乐素养的现实,张铭又一次陷入痛苦:“音乐是人类的本能,可是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了,老百姓没有心思沉静下来给音乐哪怕一点点时间,这真是太痛苦了。”痛苦一词,是他说起现状时用得最多的。
张铭说，就连硕士博士,也几乎没有音乐基础。他曾经测试过大学的硕博生们,结果出人意料地差,大多数人基本不识五线谱。“我们的大学生,跟国外的学生比音乐修养，差得太远了。”他说到激动的时候,会眯起眼,倒挂眉毛,表情非常有感染力。
现在的流行音乐被张铭斥为没有内涵。这种现实,让张铭觉得这份事业施展的空间非常大,让他更有工作的动力。看着馆内那些戴着耳机的客人，张铭时常有一种满足。“这让我找到了发挥自己的平台,感到还有人需要我。”
5年来,每周有一个晚上张铭都会在自己的音乐图书馆开讲座,每人收费50元,赠送咖啡和茶。在他看来这已经非常廉价了:“小学生们一次家教，也就是50元。我也是50元,有这么好的设备，还送咖啡和茶。”这个夜晚，他讲的是圣桑:第2钢琴协奏曲、死之舞。在座有44个人,大部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每周这个晚上,都有三四十号人聚集到这里。讲座5年来已经培养起了一批忠实的听众,甚至还有许多外国听众慕名而至。
张铭自己算了一下,在50岁以前,讲座已经普及了50万听众。他的下一个计划是,在70岁之前听众达到100万。100万和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相比，只是星星之火,但正是这些星星之火，支撑着他燎原的梦想。
“音乐就是我的信仰”
能够将如此的精力投入到对大众的古典音乐普及教育中,张铭对音乐到底执着到什么程度?张铭说:“音乐就是我的信仰,有音乐才有我,如果没有音乐,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音乐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神圣,哪怕自己的学生要拷贝他的正版碟,也会被他视为不尊重音乐而拒绝。
“如果说莫扎特是天使,那么我要做天使身边的仆人。”他说。“我已经感觉到莫扎特有多么美好,我要把这种美好传递出去,做一个传道者。这样,我的生命会在别人的生命中得到延续。”
现在来这个图书馆接受古典音乐洗礼的听众,每年有两万到四万人。
就是这个至今还在亏本经营的音乐图书馆,张铭想要一直“挣扎”下去:“如果我找到了能够守住这个火种的接班人,我希望它能成为一个百年老店。”
张铭还有一个计划,他要在西湖边竖一块液晶屏,专门用来播放古典音乐,这样就能大大增加传播的范围。他还在为这个梦想奔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