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收藏的古建筑（资料图）
记者 李佳霖
“愿所有国家的国宝，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所有民族的文明都获得平等的尊重。”这是成龙自导自演的影片《十二生肖》给人们传达的一个信息。然而，《十二生肖》的余热未散，成龙却透过微博表示，要把多年前购买的10栋安徽古建筑中的4栋捐赠给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用于教学研究。
这些古建筑是不是文物，能不能被买再被送？这是很多热爱古建筑的人士关心的话题。文保专家指出，古建筑是不是文物，取决于它自身具有的历史文化价值，而不在于它是否具备文物保护单位的身份。目前，古建筑频繁被拆、被买卖的现状，凸显出古建筑保护的艰难困境。
百年古建不是文物？
4月4日，成龙连发4条微博，表示欲将早年收藏的总价值过亿元的4栋我国徽派古建筑，捐给新加坡一所大学。在实地察看拟捐古建筑的安置地点后，他有冲动想把余下的6栋古建筑一起捐给对方。
成龙在新加坡的投资代理人管伟强4年前曾向媒体介绍，这些古建筑有200年到400年历史，材料多为紫檀木等名贵树种。“古屋拆下后先运到苏州修补，再运到香港收藏。当中有部分家具经翻新保留，其余大部分经师傅旧木新造，雕上花纹制造成大柜或吊灯等，一件旧木完成新造，也要几年时间。”
成龙欲向海外捐赠古建筑的消息一出，引起了网友的广泛关注。很多人心存疑问：这些古建筑是否为文物？是否可以被私人买走，然后再送人？
安徽省文物局文物保护处处长张宏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根据成龙目前发布的信息无法确定他所说的“古建筑”来自何地以及是否属于文物。
故宫博物院古建修缮中心主任李永革表示，是不是文物，直接关系到它们走出国门的合法性。如果是，那绝对不行。不是文物的话，现在要出去，可能也能出去。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陈志华却并不认同。“当然是文物了，几百年以上历史的古建筑，不是文物是什么？”陈志华认为，文物不单单是政府部门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古建筑是不是文物，也不应该只看它是否是政府部门公布的哪级文物保护单位，而要看它客观上所具有的历史文化价值。“难道政府部门的一道手续就是鉴定它是不是文物的唯一标准吗？”
陈志华认为，珍贵遗产被卖、被拆和被送，本就是不该发生的错误。“这些行为不能用‘它是否是政府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来当借口，这都是属于用错误的观点来掩饰自己的错误行为。”
“把几百年历史的东西送出国门，现在还又来纠缠这一行为的合法性，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能这样对待古建筑，这简直就是全世界的笑话，中国式的笑话！”陈志华无奈地说。
珍贵遗产屡屡流离失所
“这么珍贵的东西，数量还不少，怎么就被卖给了私人？”陈志华十分愤慨地说。
“成龙捐楼”事件发生后，舆论关注的焦点在于成龙究竟会把古建筑捐至何方，国外还是国内。事实上，更值得深究的是，这些具有珍贵历史文化价值的古建筑何以被卖，而不得不流离失所、流落他乡？要知道，一旦离开了它的原生地，古建筑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古建筑的流失，不能怪买家。有买卖的可能性，才有买卖行为的发生。”陈志华认为，问题的根结在于我国是否在合乎国际规则地去保护古建筑、法律中有没有禁止古建筑买卖的明确规定，因为禁止倒卖古建筑在国外都有明确规定。
安徽省《皖南古民居保护条例》颁布于1997年，规定1911年以前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民用建筑物均在保护之列，并规定严禁走私、盗窃和违法买卖古民居建筑构件、附属文物。
而据成龙透露，他的10栋古建筑是20年前经朋友介绍购买的。假如10栋古建筑真的如其所说20年前购买，那时该条例应该尚未出台。而这些古建筑购自何处何人，成龙也没有透露具体信息。
不管具体细节如何，我国民间古建筑买卖严重的现象都不容忽视，这次只不过是古建筑买卖的一次公开化而已。
据《安徽日报》报道，黄山市现有1022个古村落，散落着6908幢古建筑及100多座牌坊。早年间，大到整幢搬迁、小到构件收藏，徽州古建筑每年流失的数量不下100幢。
而《皖南古民居保护条例》等地方保护条例出台后，仍未完全改变徽派建筑被倒卖的命运。据报道，2003年，建于清朝康熙年间的休宁黄村古民居“荫馀堂”在美国惊艳亮相，而这个美方斥资1.25亿美元，经7年筹划，被拆成700块木件、8500块砖瓦、500块石件，装进40个货柜运走的古民居，在中国仅仅被看作一座极其普通的徽州古民居。位于安徽池州市石台县“古徽道”旁一座200余岁的古民居“翠屏居”，因为在舆论压力下被鉴定为文物，才免于流落瑞典。这些案例的起因大多是这些民居未被确定为文物、年久失修、地方政府经费匮乏等。
最好进行原址保护
安徽古建筑的命运让人联想到去年引发热议的山西早期木结构建筑遭遇的厄运。据了解，全国现存早期木结构建筑约440座，其中山西就有350座。尽管国家对于这些珍贵文化遗存十分重视——每次评定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山西的数量都是最多的，然而，据文保人士调查，山西失修的早期木结构建筑有近百处之多。
这些无法进入文物保护体系的早期木结构建筑如何保护，是一个大问题。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吕舟认为：“什么级别无所谓，只要学术上觉得它有价值，各级政府部门就应该将其管起来。它们都是不可再生的，都是弥足珍贵的文化资源。”
对于尚未取得“文物保护单位”身份的珍贵徽派建筑，陈志华认为应该得到同样的重视。“文物就是文物，是否是文物取决于古建筑本身。”
过分看重文保体系内的“文物”，却意识不到保护体系之外文化遗产的重要性，目前公众中存在的这样一种文保误区，让陈志华十分忧虑。“在外国，没有说是左一个牌子，右一个牌子的，就一句话：哪个时间以前的古建筑，就是文物，就必须保护。”
“这体现出整个国家对待文物的态度。在国外，假如有人毁坏文化遗产，是很没脸的事，周围的舆论会让他觉得没法活下去，名声就臭了。”他认为，国家法律固然重要，民众对古建筑的保护意识某种程度上更重要。“上有法律，下有意识，谁都甭想去搞破坏。”
对于成龙10栋古建筑的归宿，黄山市文化委主任王恒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希望成龙能把这些古民居捐回他的老家。不少网友也赞成古建筑回原址保护。
不过，也有网友赞同成龙的捐赠：“中国古建筑走出国门让更多的人欣赏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对此，陈志华建议这些建筑最好能留在国内，进行原址保护。“文物怎么可以离开祖国？”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