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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文三儿等于阿Q加骆驼祥子?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都梁这位非职业作家一贯沉默低调,连张个人照片都“舍不得”拿出来,然而他的作品《亮剑》、《血色浪漫》却都显得那么“嚣张”。
  1997年,从没有发表过文学作品的都梁和朋友打了个赌,说要写一部长篇小说。朋友说,如果你都梁说到做到,就送你一辆宝马汽车。
  2000年1月,小说出来了,就是《亮剑》。书出版以后,朋友要将宝马车送给都梁,但他没好意思要。
  《亮剑》赢了朋友,却没有赢得市场———这部长篇小说在图书市场中打了个漂儿就踪影全无了。
  5年后,因为同名电视剧的红火,《亮剑》再版时突然成了畅销书,“亮剑精神”成了2005年中国社会的流行词汇。
  《亮剑》写的是战争,《血色浪漫》写的是“知青”,而新出版的《狼烟北平》,再现了上世纪1930、1940年代抗战时期北平城内日、伪、国、共四股势力角逐的场景。
  都梁一向喜欢通过一个人刻画时代的面孔。《亮剑》里是李云龙,《血色浪漫》里是钟跃民,《狼烟北平》里是“文三儿”。
  评论家李敬泽称,“文三儿”这个人物背后,是鲁迅小说里的“阿Q”和老舍小说里的“骆驼祥子”:“文三儿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会生龙活虎地活着,在某种程度上,他呈现的是中国从古到今的国民底色。”
  
  别再折腾阿Q了
  记者:《亮剑》是军事小说,《血色浪漫》是知青小说,《狼烟北平》突然转到了上世纪的老北京生活,你的创作为什么题材跨越会这么大?
  都梁:《亮剑》出来后,有人认定都梁是写战争文学的,我不服气,就写了《血色浪漫》。又有人说了,这是你经历过的生活。好,那你现在可以看到了,这部《狼烟北平》里的故事我绝对没经历过。
  在我的3本书中,《狼烟北平》是最耗精力的,写到最后我几乎心力衰竭。这本书我断断续续写了3年,中间还写了《亮剑》的剧本。因为那段历史我完全没有经历过,人物及其生活离我很远,所以写起来很费劲。
  记者:《狼烟北平》最重要的主题是什么?
  都梁:这部书最大的主题是公民和国家的互动关系。汉奸为什么那么多?抗战初期我们为什么会一败涂地?我想是因为底层百姓没感觉到国家的存在。国家和公民之间,责任是相互的。
  叫拉人力车的文三儿去保家卫国,实在是勉为其难。鲁迅写阿Q,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对底层百姓的痛苦和无奈缺乏同情。
  记者:有人说“文三儿”形象的背后是阿Q和骆驼祥子,你思考的还是“国民性”这个老问题。
  都梁:这个问题大了。
  鲁迅的写作是站在知识分子的高度,而我是平视,我本人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笔下的文三儿的“国民性”比阿Q更形象化。他们在精神上有相似之处,比如自轻自贱……文三儿集各种坏毛病于一身,可怜,又有些可爱。
  《骆驼祥子》我20多年前看过,印象比较深。我早年接触过北京的“板儿爷”,和他们聊天时,我强烈感觉到,这些人的生活状态主要是堕落的。北方民间流传这样一句话:车船店脚衙(车夫、船夫、店小二、脚夫、衙役),没罪也该杀。我认为贫困比金钱更容易扭曲人的心灵。人在社会最底层,你让他向上、善良、光明,多少有些勉为其难。
  我笔下的人物,与鲁迅、老舍无关。在塑造文三儿这个人物时,我并没有想到阿Q。虽然我脑子里有骆驼祥子的形象,但在写作时没有刻意去想。
  记者:对于《狼烟北平》,你最满意的是什么?
  都梁:这部小说,我最满意的就是创造出了一个以前没有的文学形象———文三儿。写到“文三儿”去世,我内心酸楚。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是时代、环境、社会的产物,不管在什么朝代都会有这样的人物,他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我相信再过300年,在现实中同样会找到“文三儿”这样的人。
  作为政治家、大人物,对小人物的要求不要太高,其实很多时候,社会变革与他们无关。就别再折腾他们了,别再埋怨他们了,让他们好好活着过日子吧。
  
  这样的战士能“亮剑”吗?
  记者:有评论家认为,《狼烟北平》呈现了一个活色生香的老北京,你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都梁:`为写好这部书,我找了很多研究老北京的书看。这些资料浩如烟海,看得我头疼。但要想做到不“穿帮”(出漏洞),只有把资料搞透,真正成为自己脑子里的知识才可以。
  比如,通过研究我发现,北京当年不说“你丫”,只说“丫头养的”,现在的“你丫”是演变而来的。
  记者:看来你很重视历史真相。回头再说《亮剑》,有人认为你对历史事实进行了夸张,李云龙这个人物形象“匪气”太重,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都梁:关于《亮剑》中涉及的历史,我接触过不少当年的老将军、老干部,他们叙述的历史信息,是书本上查不到的。总的来说,在创作过程中我很少使用夸张手法,书中的历史事件大多有真实出处。
  当代人对1955年授衔的那批将军缺乏了解。举个例子,我有个朋友的父亲是老红军,现在已过世。《亮剑》播出后,这个朋友告诉我,她居住的干休所里,几个离休老人也在争论李云龙的“匪气”,有几个军师级离休老人认为那不真实,因为“我们也打过仗,也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我们有发言权”。
  后来我朋友的母亲说:“你们都是1948年左右参的军,解放战争后期你们都是战士,那时李云龙已经是师长或军长了;1955年授衔时你们都是尉官,而李云龙已经是将军了,你们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将军,但我有资格说,李云龙这个人物很真实,因为我和这样的人生活了一辈子。”
  记者:怎么看李云龙身上的“亮剑”精神?这种精神状态与文三儿反差太大了。
  都梁:在灯红酒绿的今天,我看过太多的男人们,他们整天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不但丧失了精神追求,也丧失了责任感和进取的锐气。毫不客气地说,甚至有很多男人的精神是患了“阳痿症”的。这些人太让人震惊了,我辈男儿缺少什么?缺少一种勇猛强悍的气质,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一种顶天立地的气魄。基于这个思考,我才塑造了李云龙这样一个人物。
  我所表达的“亮剑”精神是军人的战斗意志,是热血男儿的强悍精神,这种精神是军人的立身之本,是战略层面上的“亮剑”,与具体战术无关。战斗意志和强悍精神是不可分割的,没有强悍精神的军人不可能有顽强的战斗意志。
  我认识一位女记者,有一年中秋节她去某边防连队慰问,回来后对我说,指导员唱“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唱着唱着这位指导员就哭了,于是战士们哭成一片,最后连长也哭了,全连都成了泪人儿。女记者说,我也哭成了泪人儿,我们的战士太可敬了,中秋节都不能和家人团聚……我听完却觉得不大对劲,节假日不能和家人团聚难道就是全连哭成泪人儿的理由?
  军人群体应该是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马革裹尸,四海为家,不然你就别穿这身军装。不客气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我军的一个连队,而是琼瑶笔下的俊男靓女?一名合格的军人必须是强悍的男人,强悍的男人组成军队才能有顽强的战斗意志,这位指导员的思想政治工作水平真令人遗憾,我不大相信这些想家哭泣的士兵能在战场上“亮剑”,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孱弱。
  遗憾的是,“亮剑”精神被误解了,被滥用了。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是一个记者到非法传销的窝点里去卧底,发现主办人给学员们放映《亮剑》片段,然后总结道,搞传销也像打仗一样,要敢于亮剑,要敢于与狼共舞,你首先要变成一条狼,如果你是羊就会被狼吃掉……云云。这真让我哭笑不得,要是谁哪天想杀人,是不是也以“亮剑”为借口?
  
  做一个谁也不惦记你的人
  记者:你的前两本小说改编成电视剧都很“火”,《狼烟北平》会拍电视剧吗?
  都梁:《狼烟北平》的电视剧版权我要留给自己,编剧、投资、艺术顾问我自己来。前面的作品改编时,我没有话语权,感觉很被动,也就放任了。从此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我要有自己的话语权。
  记者:电视、电影剧本毁了很多作家,你不担心自己的文学创作被毁吗?
  都梁:影视是门综合艺术,而不仅仅是文字叙述上的功夫。如果只注重文字上的叙述功能和写作技巧,忽略了其他艺术领域的自我修养,那么作品就会显得很枯燥。
  影视和写作,这是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应该承认,电视剧的巨大影响力是小说永远无法企及的,因为看小说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这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一本小说能销售20万册就已经是很好的业绩了,我见过一些学历很高的人从来不看小说,因此文学在中国目前还是一种奢侈品。
  记者:很多作家说写作是为自己,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一个彻底为读者写作的作家?
  都梁:因为我最初根本没打算写小说。我以前一直是个小说读者,看了很多书,觉得没书可看了,朋友一激才开始写《亮剑》,等它一出来,我才发现自己可以写小说。
  很多作家说写作是为自己,我不同意。如果是为自己写,那就写日记锁在抽屉里好了,没必要出版。如果你是作为一个作家写作、出书的话,应该首先考虑读者,因为读者最后是要花钱买书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写一本小说其实也是一个策划的实施操作过程。怎么样让同一本书给不同的读者提供不同的东西,满足层次不同的读者,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活儿。一本书卖得好,其实是策划的结果,不是撞出来的。
  以前中国人操作意识太弱了。其实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操作精神,文化行业更需要。我写小说之前,就会考虑读者要什么,我要什么,然后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文学是精神产品,娱乐性是第一位的,教化是其次的,高手可以在娱人的同时加入自己想说的话。
  记者:你开始写小说是“玩票”,现在却成为一个职业作家。这个职业策划你是怎么想的?
  都梁:靠写小说赚钱很累。我现在写小说,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沾上文学就像沾上毒品一样,上瘾了就会被迫接着走下去。
  虽然我的书卖得不错,但到现在为止专业圈子从来没找过我,我是不是作为作家出现都很可疑。这个门槛是很高的,我到现在还没进去。
  我避免沾染这个圈子里的一些习惯,比如找人写序抬高自己,那是俗人的做法。再比如,有职业作家说我的东西太密,如果注点水就可以写两部三部,可我不想学那套。
  我认为,想写好作品精神状态一定要放松,一部作品好不好不是圈子说了算,重要的是靠读者口碑相传。
  记者:你坚持不登照片,不肯接受电视采访,不搞签名售书,为什么?
  都梁:首先澄清一下,都梁不是怪人。只是我这个人有点寡欲,现在的时尚生活我都不喜欢,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看书听音乐或者去流浪。
  我认为作家成为一个公众人物是非常愚蠢的。写完书就行了,我长得又不帅,把照片公布出来也不能娱人耳目,不能给人带来愉悦的事最好别干。做一个谁也不惦记你的人是最好的,活得比较舒服。
  写作本来就是个人化的事情,今天我接受采访,是出于作家的职业道德。对作家来说,写好作品就行了,其他的是出版社的事儿。
  我以前挺愿意和读者交往,现在玩不起了,根本没时间了,写作占据了我生活的一半,这是写作必然的副作用。以前我惟一的爱好是看书,看小说,我喜欢它。现在创作已经成为我业余时间的休闲方式。
  记者:有人说你是“文坛外高手”,你怎么看?
  都梁:“文三儿”这样的人在生活中是不被关注的,但在现实中却是大多数。我不认为自己是高手。社会中高人实际很多,有些人也许本身很有才能,只是没有契机崭露头角而已。
  在《狼烟北平》中,都梁刻划了一个融阿Q和骆驼祥子于一体的人物———文三儿。都梁,1950年代出生,做过教师、公务员、公司经理、石油勘探技术研究所所长,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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