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人生五术 » 人际社交 » 活动社交 » 正文

明品生活网:自然主义: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特质 (2)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哲学中国网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中国传统哲学中自然主义之特点 


    如上讨论的结论便是:中国哲学中存在着“自然主义”。接下来的问题是,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什么样的“自然主义”?它有什么特点?对我们把握、理解、体悟中国哲学有什么样的启示?如下的讨论或许能为这些问题的回答提供某些帮助。 


    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生机的自然主义。有人谓“自然主义”是一种把世界看成是机械的、停滞的、支离的观念,但这种评论不适合中国哲学中“自然主义”,因为中国哲学中“自然主义”是一种生机的自然主义。理由在于:第一,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视万物为完整一体。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认为,人与天地万物的共同根基是“气”,天地万物都是“气”的表现形式,是“殊”,因而由“气”观天地万物人,实为一体。此“气”即“诚”即“仁”。“诚”是由“自然、真实”之品质表现“气”,故“诚”可通天道和人道,从而将人天地万物连为一体。“仁”由“生生、生命”之品质表现“气”,而万物皆为“生”,故“仁”即谓“人天地万物为一体。”由此看来,中国哲学“自然主义”视域中的“人与天地万物”就是以“气”为根基、以“诚”为脉道、以“仁”为生命而化生出的统一体,这个统一体是充满生机的。第二,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视万物为变化日新。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认为,作为万物根基的“气”,有阴气、阳气之分,而阴、阳二气永远是矛盾的、互动的,如此,以“气”为根基的天地万物不能不处于不停息的变化之中。《易传》曰:“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3(系辞上)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以大自然为中心展开自己的思考,而大自然刻刻在变,日新月异、四时更替、山川变迁、江河涨枯、人之生死,所展现给中国古代智者的最直接印象就是一个字:变。《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17(维天之命)老子说:“反者,道之动。”2(四十章)所以,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内具变化革新气质的,从而与固步自封的“自然主义”区别开来。第三、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视万物为生命流行。将大自然看成是活的、生命的,是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生机性的最根本表现。正如梁漱溟先生说:“在我的思想中的根本观念是‘生命’、‘自然’,看宇宙是活的,一切以自然为宗。”18(第125页)“生命”与“自然”对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而言是一体的。大自然的本质就是生生不息,就是不断创造生命。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3(系辞下)大自然的变化也就是生生的过程,所谓“生生之谓易。”3(系辞上)而“仁”是大自然创造生命之源泉,所谓“生,仁也。”20(志学)所谓“生底意思是仁。”7(卷六)由此,使人的生命与大自然生命打通而融为一体,使整个宇宙充满无穷无尽的生机、整个世界洋溢着大化流行。概言之,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整体的、一元的、变化的、流行的、生意的、生命的“自然主义”,而不是支离的、二元的、静止的、停滞的、沉寂的、机械的“自然主义”。 


    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积极的自然主义。过去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消极的。这种观点显然没有把握到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真正内涵。因为第一,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有作为的。儒家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显然是积极的。儒家由“天行健”自然之道所引伸出来的道理是“君子以自强不息”;儒家提倡“使民以时”,是要求人们按照大自然的规律劳作,而不是放弃劳作。所以,儒家的“自然主义”是积极的、有为的。比较而言,道家“自然主义”更容易被人们理解为消极的、不作为的。然而,道家“自然主义”从来就不是消极的、不作为的。道家之“不争”是为了“无敌于天下”:“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2(六十六章)道家之“谦下”,乃是为了“成百谷王”:“以其善下者,故能为百谷物王。”2(六十六章)道家之“不重生”,乃是为了“长生”:“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2(七章)可见,道家的“无为”绝不是常识中的“无所作为”,而是“大有作为”。第二,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求通的。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以大自然为思考起点,而大自然时时在动、刻刻在变、万物并生、大化流行,因而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必然是求通的。老子说:“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2(十六章)也就是说,万物的生长、变化皆有其自身的规律,这个规律(常)就是由“生”(并作)到“亡”(根),再到“命”(重生)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通贯无碍的,不识得这个规律而胡作非为,必导致危险。《易传》曰:“易,穷则变,变则通。”3(系辞下)又曰:“天地交而万物通。”3(彖上)因为“天地交”而有万物的通畅、化生,所以“求通”是《易传》的基本思想。“仁”即“爱人”,11(颜回)而“爱人”意味着上下左右相亲,故为通;相反,如果气血不畅、淤积堵塞,则为“不仁”。正是因为求通是“仁”的本有义,所以谭嗣同明确释“仁”为“通”:“仁不仁之辩,于其通与塞。通塞之本,惟其仁与不仁……。苟仁,自无不通。亦惟通,而仁之量乃可完,由是自利利他而永以贞固。”20(第296页)第三,中国哲学中“自然主义”是包容的。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以“自然”为中心,而大自然的胸怀是博大而宽广的,所以有内在的包容性。《国语》曰:“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故先王以金、木、水、火、土杂以成百物。”21(郑语)在这里,“和”与“同”相对,也就说,“和”是“多”、是“杂”、是丰富多彩、是包容百物。故只有“和”才能生物。因而孔子以“和”的持守与否区分君子、小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11(子路)《易传》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蓄众。”3(象上)地可以容纳各种不同的水,江河湖泊、清浊洁污,大地无所不容,由此而转换到人文世界便是“宽和容异”的气度。《中庸》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背。”14(二十七章)也是让万物并生而不相残,互荣互盛。可见,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也是包容的。既然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有作为的、求通的、包容的,那么我们可以说,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积极有为的而非消极的。 


    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精神的自然主义。有人谓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一种“唯物质主义”,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超越性关怀。事实恰恰相反,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具有远大的理想和伟大的精神。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精神性主要表现在:第一,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大自然“行”与“事”的创造性转化。大自然虽是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智慧之源泉,但要将大自然“行”与“事”所蕴涵的象征意义转换为中国哲学智慧,只有靠中国古代智者的点化。比如,大地广袤无边、负载万物,这叫“地势坤”,但经过中国古代智者头脑之后便成了“君子以厚德载物”之精神。再如,在自然界,日月普照万物,不厚此薄彼,这叫“日月无私照”,但经过中国古代智者头脑之后便成了“公正无私”的品质。可见,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并非自然原貌的简单复制,而是思想上的创造性转化。第二,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所追求的是精神、是理想。孔子说:“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11(卫灵公)孟子说:“生亦我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5(告子上)由此可见,儒家视“仁义”高于个体生命,所以在个体生命与“仁义”之间做出选择时,提倡舍去个体生命以成就“仁义”。而如上所言,儒家之所以能做到“杀身成仁”,在于儒家的“自然主义”生命观。所以,儒家哲学中的“自然主义”是富有超越性和理想性的。道家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也不乏对理想、精神的追求。老子反对执着名利、财富、小我,认为名利、财富、小我都会导致生命的丧失、人性的扭曲,因而提倡超越功名利禄,而追求“道”的境界,“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2(四十四章)尤其是庄子,他把精神的自由当作其生命的第一需求。所以说,道家哲学中的“自然主义”也是追求精神、追求理想的。第三,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具有终极关怀性。所谓“终极关怀”,就是对人的生命状态的根本性关照,是对人生幸福、人生价值、人的死亡等给予“终极性”疏导和慰藉。就儒家而言,儒家提倡对“仁义”的实践,所谓“杀身成仁”,但为什么一定要用生命成就“仁义”呢?儒家认为,“仁”即生,故以生命成“仁”,并不意味着生命的完结;“仁者”与万物为一体,故实践“仁”(杀身成仁)即意味个体生命与宇宙生命融为一体,从而使有限生命转向无限生命。这种解释无疑是对“杀身成仁”者的一种根本性关照和引导。面对死亡,道家哲学认为,人之生死乃“气”之聚散,是一自然而然的过程,所以“生”不足喜、“死”不足悲,足见道家哲学之终极关怀价值。正如徐复观先生所说:“老学的动机与目的,并不在于宇宙论的建立,而依然是由人生的要求,逐步向上推求,推求到作为宇宙根源的处所,以作为人生安顿之地。”22(第325页)可见,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确实蕴涵着“终极关怀”理念。概言之,作为大自然“行”与“事”创造性转化、对精神与理想有着强烈的追求、具有终极关怀的中国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当然是一种具有精神超越性的“自然主义”。 


    总之,中国哲学中存在“自然主义”;“自然主义”是中国哲学的基本特质;作为中国哲学的基本特质的“自然主义”具有生机性、积极性和精神超越性等特点;中国哲学中的人文主义、生命哲学,以及中国政治哲学中的正义、经济哲学中的平等、道德哲学中的仁爱,都由“自然主义”孕育、化生而来。然而,中国哲学的优秀因素,并不能“一以贯之”,甚至在很多情境下被滥用,以致使人们对中国哲学产生误解。但就中国哲学“自然主义”而言,这只是“气血不通”所致,因而当代中国哲学研究的任务之一就是厘清思路、疏通血脉,使中国哲学的智慧和精神在新的时代得到弘扬和释放。 


【注释】 
1刘放桐:《现代西方哲学》,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2《道德经》,安徽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3刘大钧:《周易传文白话解》,齐鲁书社1993年版。 
4曹础基:《庄子浅注》,中华书局1982年版。 
5杨伯峻:《孟子译注》,中华书局1984年版。 
6董仲舒:《春秋繁露》,中华书局1975年版。 
7《朱子语类》,岳麓书社1997年版。 
8《慈湖先生遗书》,张宗祥编《四明丛书》第四集。 
9《二程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 
10《陆九渊集》,中华书局1980年版。 
11 杨伯峻:《论语译注》,1980年版。 
12《管子校正》,《诸子集成》(5),上海书店1986年版。 
13《皇极经世绪言》,中华书局聚真仿宋版。 
14《礼记·中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15《张子正蒙注·诚明篇》,岳麓书社1998年版。 
16 胡适:《中国古代哲学史》,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17《诗经·周颂》,中华书局2005年版。 
18《梁漱溟全集》第2卷,山东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19《通书》,《周敦颐集》,中华书局1990年版。 
20 谭嗣同:《仁学》,中华书局1981年版。 
21《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22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台湾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 





 
 


@1999-2020 六维空间网 新国学™ 明品生活™ >  六维空间网 新国学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