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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儒家责己与责人的道德要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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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如何责己与责人

但问题是,如果仅仅强调责己而不责人,那么,人世间就不会有争议与争论,大家都闷在肚子里,德性真理又将何以产生呢?同时,仅有责己而不责人,别人又怎么知道并改正自己的错误呢?所以,儒家队伍中,责己又责人的主张,也不无道理。指出并批评别人的错误,及时帮助他们改正自己的错误,也属于应当,在可以然的范围之内。朱熹说:“自有《六经》以来,不曾说:不责人是恕。若《中庸》,也只是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而已,何尝说不责人?!不成只取我好,别人不好,更不管他?!”[16]千万不能将恕人之道仅仅理解为不责人的谦谦君子与好好先生。纵容或放任别人犯错误,让其一错再错,越陷越深,这显然已背离了仁道精神,根本不是宽容,也不符合忠恕的原则。

那么,责己、责人分别用什么样的标准呢?《吕氏春秋·离俗览·举难》说:“故君子责人则以仁,自责则以义。责人以仁则易足,易足则得人;自责以义则难为非,难为非则行饰;故任天地而有余。”[17]批评自己应该以义为标准,这样就很难做出不善的事,自己的行为举止就会非常谨饬、慎重;而批评别人则应该以仁为胸怀,这样别人就会很满意,而取得别人的满意也就能赢得人心。但人的毛病往往在于,责备别人的时候,什么道理都知道;而当自我反省、尤其是在实践操作的时候,则什么道理都忘记了。《王阳明全集·卷十七·南赣乡约》说:“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责己则昏。”对别人是一套,对自己则是另外一套。“彼一念而善,即善人矣;毋自恃为良民而不修其身,尔一念而恶,即恶人矣!人之善恶,由于一念之间”[18]。实际上,善恶只在一念虑之间,不把自己的仁心良知修炼好,就开始社会交往,则很容易伤害别人。

洪应明在《菜根谭》中指出:“责人者,原无过于有过之中,则情平;责己者,求有过于无过之内,则德进。”[19]对待别人,应该尽量在其所犯的错误中发现优点和长处;而对待自己,则应该努力在取得的成绩中寻找缺点与不足。这样才能够平和性情,增进德业。清代石成金在《传家宝》中说:“以爱妻之心爱亲,则大孝;以保家之心保国,则尽忠。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寡过;以恕己之心恕人,则全交。”[20]大凡人都有爱妻、保家、责人、恕己的心意,如果能够以这样的心情去爱亲、保国、责己、恕人,那么,则一定可以尽大孝、尽大忠、少犯错误而与人为善。而这恰恰才是君子之所为。

责己的目的在于改过自新。而从方法进路上看,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寡过。面对错误与过失,人们首先应该采取一种积极、正确、健康的态度。王阳明说:“夫过者,自大贤所不免,然不害其卒为大贤者,为其能改也。故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21]人都有错,谁能无过呢?圣贤也是人,只要吃食五谷杂粮,肯定就会有过错。但相对于普通人,圣贤的一个大不同之处则在于,圣贤犯错误,能改正,而普通人则不能。有过错却不思悔改,则必然导致更大的过错。孟子就曾批评过那种有错不改、将错就错的小人,“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孟子·公孙丑下》)。孔子说:“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论语·卫灵公》)贤人颜回曾经犯过错误,这非常正常,但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贰过”(《论语·雍也》),颜回善于发现并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绝不再犯第二次。孔子要求人们“过,则勿惮改”(《论语·学而》),有过错,不要羞于改正。改正错误一向是需要毅力和勇气的。《颜元集·颜习斋先生言行录·卷上·卜言》说:“吾人迁善改过,无论大小,皆须以全副力量赴之。”[22]改正错误也需要真心诚意,既然是错误,就应该全面彻底纠正过来,不能羞羞答答、手下留情而余下后遗症。

《朱舜水集·杂著·恕》说:“藏身以恕,终身可行;任情自恕,安肆日偷。均是圣贤之道,一转移间,遂分‘克念’、‘罔念’之关。学者果能严于攻己,又能恕以及物,为仁之道,其在是乎?”[23]用恕道来收敛自身,是一种终身可行的修身方法。用自我宽恕的方式放纵自己的欲望,就会肆无忌惮,苟且偷生。仁道圣德只在转眼之间就分出“克念”与“罔念”。所谓“克念”是指自我克制的念头,而所谓“罔念”则是指不正直、不正当的念头。修习仁道的人应该既严格要求自己,近乎攻击、责难自己;而又能够对他人、别物予以宽恕。

责己的要害在于对人心欲望的制服。儒家首先要求制欲,即限制和约束自己的本能冲动和原始欲望。儒家承认并允许人有欲望,朱熹说:“饮食男女,固出于性”,但“性之不止于食色,其有以察之矣!”[24]所以并不主张绝欲、灭欲,而强调以道德理性和仁心自觉引导本能、约束欲望。“人欲也未便是不好,谓之危者,危险,欲堕、未堕之间,若无道心以御之,则一向入于邪恶,又不止于危也。”[25]欲的存在始终是具有正当性的,它能够维持人自身的生命延续。凡是属于正常的生理需要,都应该得到满足。肉体存在也是合理的,人不可能消灭自己。但如果只满足于此,则与动物没有任何差别。人之为人还有更深层的内容。人有礼、有义,人还需要在人际之间成就出自己的价值。所以必须积极涵养,使情欲合理、有则;有序引导,而不使乱发。儒家修身的重要目的就在于自觉培育道德理性,约束人的动物性,而使自己的本能欲望能够听命于道德自觉。

《菜根谭》说:“无风月花柳,不成造化;无情欲嗜好,不成心体。只以我转物,不以物役我,则嗜欲莫非天机,尘情即是理境矣!”[26]饮食男女是人的情欲本能,不可灭绝,属于人的动物性内容,支撑着人的肉体生存。但人之为人又必须对之进行有效的控制与调节,而不能反被其左右,而陷入纯粹的物性存在。人生一世,能够融天理与人欲为一体。即情即性,即性即情是人之为人的最高境界。“己之情欲不可纵,当用逆之之法以制之,其道只在一‘忍’字;人之情欲不可拂,当用顺之之法以调之,其道只在一‘恕’字。”[27]情虽非理,欲虽不礼,但均可以被教化、改造而趋近于理、礼,进而纳入正常、人性的轨道。不同于佛家,儒家承认并许可情欲的存在,但始终强调应当对之实行必要的限制与调节,不可纵任、放肆而败坏礼法纲纪。而限制与调节的长效手段则在于始终保持一颗警惕的心,“耳目见闻为外贼,情欲意识为内贼。只是主人公惺惺不昧,独坐中堂,贼便化为家人矣!”[28]人如果永远处于高度的道德自觉境地,则百害不侵。

所以,儒家又始终强调以理正欲、以理克欲。实际上,理与欲并不对立,理可以与欲水乳交融,理的发生本身就被于所推动,因而也是欲的产物。儒家实践的工夫强调守诚、持敬,发明本心,培养正气,用道德理性对自然情欲进行自我认识、自我辨析,以达到自我调控、自我监督的目的。正欲、克欲只是以天理压制那些非分的欲望。而最终则达到以理制欲、以理节欲的境界。儒家在天理的指导下,使人欲获得合理的满足。没有人欲也不行,关键是在天理与人欲之间寻求一个合理的张力。

实际上,儒家责己、克己的观念并不应该直接导致天理、人欲的截然对立。这从儒家内部对只任于天理而灭绝人欲的批判中可以获得证明。戴震常以对天理、人欲对立的竭力批判而著称。《孟子字义疏证·理》说:“天理者,节其欲而不穷人欲也。是故欲不可穷,非不可有;有而节之,使无过情,无不及情,可谓之非天理乎?”[29]但又反对一味的纵欲放荡。“若任其自然而流于失,转丧其自然,而非自然也;故归于必然,适完其自然。”[30]道德理性是自然欲望之中的必然之则,以理制欲,并不是消灭欲望,而是在理的统摄下,达情遂欲,使人的欲望都获得正当、合理、充分的满足。于是,理欲之间则应该始终维持这样一个张力:“节而不过,则依乎天理;非以天理为正,人欲为邪也。”[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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