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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王勃 王者归来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齐鲁晚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公元676年的秋天,王者归来。
那样的人的归去其实就是归来。你不能以人的概念来圈定他的喜与悲、生与死——他当然是东西方文化里都有传说的半神,似乎用眼神和呼吸就可以写诗。否则,27年的旅程和16卷皇皇著作,难道你以为这是肉体凡胎可以完成的吗?而除了这16卷并非全本的《王子安集》,佚失的还有《汉书注指瑕》十卷、《周易发挥》五卷、《次论语》十卷、《舟中纂序》五卷、《千岁历》若干卷……
而提起滕王阁大概不会有人想起什么滕王了,脑中只会浮现出那篇光辉灿烂的序。在南海风暴中他死无葬身之地,无墓无碑,更无墓志铭,只有这彪炳千古的无字碑——没有序,阁和滕王什么也不是。艺术的魅力如此之大,它点石成金。
历史上的滕王是个花花太岁,“以丸弹人”,“以雪埋人”,逼淫官眷,声名臭不可闻。历史上阁制的规模也是代有丰俭,并不稀奇,而滕王阁一经损坏旋即有人修复如新,迄今已有28次之多。这是历史上不多见的风景,是那篇序的魔力控制。想来那些对它修了又修的人其实是怕那篇序无所附丽。
除了这篇惊人的序,还是他,写下了许多惊人的诗歌,其才华甚至超过了德高望重的骆宾王老师,而位列“初唐四杰”之首。
应该说四个人都是少年天才:除了卢照邻20岁写诗稍晚一点外,骆宾王7岁、杨炯9岁就被举为神童,而他更是6岁就作出让人感叹的诗,9岁不仅能读读古书,而且能写得《汉书注指瑕》这样洋洋大观、纠正古圣贤错误而无所不宜的考据文章。一个9岁的孩子,就是读书又能读多少、读懂多少?对此你没有办法解释什么,只有坐下来读它们,把时间坐深。
就这样,他没时间左顾右盼,天落雨只当晴,蛇缠足只当藤,两脚泥巴,在他的路上走着,是走在归来的路上,左右诗句纷纷飘落,像九月的玉米叶子被风吹动,而所有路途都有隐约的温柔……就这样,我们还在启程的时候,他已经在归来了,一垄一垄望不见天边的麦田的路啊。
27岁时的那篇序是他最茁壮的作品,是无心栽插的一垄,似乎一朵云彩刚被他指出,于是它突然有了好听的名字。这是另一种很盛大的布置,也是一种被谨记在册的寂寥——在册的那些人和事哪一个不是寂寥的呢?
他的很多有关告别的故事只发生在一句诗中,美得、别致得都不可思议。让我们像打开折扇一样打开他的诗篇吧:《江亭夜月送别二首》、《别人四首》、《秋江送别二首》……那些更像是记忆的“乱烟”和“飞月”,那些仿佛被打上月光的、青瓷似的句子,比如“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什么的,应该都是真的当时景色吧?有一条叫做渭水或扬子或随便什么名字的、波浪宽阔的大河在他家门前流过吗?深秋时的河水应该舒缓而清冷吧?想来水面山巅早晚之间都会升腾起淡淡的云烟,青苔已一点一点爬上老去树木的身体,河洲的芦苇也全然失去了郁郁青葱,垂头丧气,水鸟们都紧缩起翅膀和尾巴,准备度过未来的严冬,有的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找温暖去了,有的也像他一样,只在朋友那里找温暖吗?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让名动天下的年轻诗人如此动情呢?是他从龙门县跳到都城、跃马长安、青钱换酒时的旧雨,还是因一个小小的斗鸡就铺陈出满篇辞藻、因此罹祸、被高宗赶出沛王府、去四川散心时的新知?是去找杜少辅还是找卢照邻?是神采清俊,眉头好看地蹙着,身着圆领袍衫,襟袖斜飞,对不对?……唉,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又什么都看得到,那些呼之欲出、夹缠不清的景色和心绪,像风一直吹,一直吹——大概一千年前的黄昏也要被吹下来,覆盖了他说过的旷野。
而那样早早归来的半神,说少也不少吧?他算一个,还有跟他各方面十分相似的同时代诗人李贺,明代诗人夏完淳,现代诗人朱湘、海子、顾城,还有域外的同行:英国的雪莱、济慈等等。诗人的一生,短暂得还没有来得及矫情,就已流水落花。正如济慈为自己所题的墓志铭:“诗人,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水上的人。”也像他诗里的自况:“……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没错,归去和归来都是浮生大梦,而他们——那些相似的灵魂虽长天秋水遥遥相望,却天涯若比邻,化身为一只只可以开遍风信子的芬芳的兰舟,载着我们,去看他们共同爱着的黄昏,并在落霞下,把酒临风,喝得周身喧哗,同题共赋一江一海一天一色的瑰丽浅唱……这是很好的。叫我们知道,所谓永生,就是心一直在此岸。
我们还在酣睡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赶路了。他们因为走得太远,所以,归来得也就太早了一些,那些浪花变成孤鹜的归来啊。
这是人家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或者……相反?(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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