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波呼吁收藏回归人文精神。记者 丁嘉 摄
收藏的实质是一种投资行为，还是一份历史文化的传承？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副局长、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组委会执行副主任祝君波认定是后者。曾在1993年主持过中国第一场艺术品拍卖，在收藏界叱咤风云数十载的祝君波认为，现在呼吁收藏回归人文精神家园刻不容缓。
记者 郦亮
收藏只谈投资不谈人文是一种偏离
刚在台北落幕的第三届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发布了首个《大会宣言》，提出“收藏要回归人文精神家园”。这一主张在仍有不少人将收藏完全等同于投资，讲收藏必谈钱的今天，多少有点振聋发聩的意味。作为华人收藏家大会组委会执行主任的祝君波，主导提出了这一呼吁。
究竟什么才是收藏的实质呢？祝君波对本报记者说，撇开国家收藏和民间收藏不论，单说象征着收藏之高端的文人收藏，其本来是淡漠金钱的。中国现代有许多文人收藏的大家均如此。
比如张伯驹，他为得一张晋代陆机的《平复帖》，愿散尽家财，战乱中也只怀揣此帖逃难，别无他顾。“其实很多文人做收藏，就是为了保护历史遗产，传承文化的精髓。”祝君波说。
但在这个问题上，祝君波的看法又是辩证的。“在今天的商业社会，收藏不讲钱可以吗？显然也不行。”祝君波坦言，中国大陆的文人收藏虽在1949年前鼎盛一时，但此后便陷入长期停滞，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重新起步，而此时那些从海外回流的艺术珍品身价已暴涨了百倍乃至千倍，“可以说，大陆的收藏家接了收藏价位的最高一棒。”
因此，“以藏养藏”，采取所谓“卖1件收3件”的做法，也就成为大陆收藏者的一种无奈且必然的选择。在祝君波看来，目前收藏讲投资有合理的一面，但是如果仅讲投资而不讲收藏的人文精神，那便是一种价值观的偏离。这也是《大会宣言》强调回归人文精神家园的真正背景所在。
文人收藏应“反哺社会”体现公益性
谈到收藏的人文精神，在祝君波看来，关键一点还是要服务社会，体现收藏的公益性。“私人收藏本质就是用从社会上赚来的钱，去购买来自于社会的藏品。既然一切源于社会，那藏品便不是一己之物，理应反哺社会。”藏家将藏品捐赠、出版或办展览会，在这个过程中宏扬、传播历史、文化和艺术，这正是收藏公益性的体现，也是一种很高尚的收藏境界。
可事情显然远非如此简单。祝君波告诉记者，藏家“反哺社会”是有前提条件的，这个前提就是他必须深入研究自己的藏品，拥有精准敏锐的鉴定眼光。试想，如果一个人连艺术真伪都辨别不清，若将伪劣品“反哺社会”，那非但起不到文化的传承，还是对社会文化的一种损害。
“我知道现在有一些藏家自己只收藏而不研究，他们往往会请一些文博专家来帮自己研究。这样的话，便不可能达到真正收藏‘家’的高度。”祝君波对本报表示，现在一大社会流俗正是各种“家”的泛滥，其实，成名成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比如要成为“收藏家”，祝君波认为起码有四条标准：其一，有一定的数量和质量的藏品；其二，拥有鉴别真伪优劣的眼光；其三，要具备研究的能力；此外还要在一个时间段内拥有过具有影响力的藏品。
按照这个标准，在祝君波眼里，现在能以“收藏家”相称的人很少。台湾著名藏家团体清翫雅集目前的37个成员尚可算得上，香港敏求精舍的百余名会员也算得上，参加此次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的250位核心人士也都算。但即便如此，论人数，收藏家群体也远非“芸芸众生”。“我认为文人收藏应该就是一个精英收藏行为，将会对社会各个层面的收藏起到引领的作用。”祝君波说。
华人收藏家大会影响大陆的收藏文化
记者注意到，在参加收藏家大会的250位核心人士中，上海的收藏家占据相当比例。这是经过大会组委会严格甄别之后的结果。祝君波说，这反映了上海收藏家所拥有的全国影响力。这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呢？现在，各地的大拍卖行每年都要来上海征集重量级拍品，而上海的藏家常去北京的拍卖会觅宝，结果北京一年艺术品交易额的50%来自上海藏家的腰包。
祝君波告诉记者，判断一座城市收藏实力主要是看城市艺术珍品的整体数量、收藏家的实力和城市收藏的氛围。就这三点而论，“上海肯定是收藏重镇”。
上海有文人收藏的传统。祝君波说，上海曾经是封建遗老遗少、达官贵人、实业家和艺术家的云集之地，这四类人集聚于此，形成了强大的收藏气场和能量。
尤其是艺术家，当时很多艺术家本身也是收藏家，比如钱镜塘、刘海粟、程十发、唐云等，艺术家的眼光使他们收藏的门槛极高，很多艺术精品便通过他们的努力汇集于上海，直接提高了这座城市的收藏层次。
文人收藏作为上海历史的一份积淀和传承，一直延续至今，虽曾蛰伏隐匿，但从未中断。在祝君波看来，正是因为拥有“收藏重镇”的底气和实力，由上海创办的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才如此富有感召力。另一方面，华人收藏家大会又反过来将对上海乃至大陆的文人收藏产生深远影响。这次《大会宣言》中“收藏回归人文精神家园”的呼吁，已引发了收藏家群体的思考和呼应。
在采访中祝君波也谈到，艺术品领域的假货将作为商品经济初级阶段的一个特征会长期存在，“存在100年也不算长。所以，现在收藏者首先要做的就是向‘家’的标杆看齐，增强研究的水准，练就辨别真伪的眼光，而不是一味地钻在钱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