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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王学泰:谈联语送别梁羽生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新京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文化谭·纪念梁羽生】

梁羽生先生于1月22日,在澳大利亚悉尼病逝,一代武侠小说宗师的陨落,引起多方面的关注。《新京报》文化版的编辑约我写篇纪念文章,以为我读过先生的许多作品。其实我在上初中时,曾一度酷爱武侠小说,有一日读两三本的记录(那时是到书店租赁,书店把小说重新装订,弄得特别薄,一本仅四五万字),不过那是在50年代初,大陆流传的都是旧派武侠小说。我读的都是郑证因、白羽、徐春羽等人的作品。

待80年代大陆开放,大量武侠小说流入,金庸、梁羽生、古龙等,还有大陆一批新作者,作品之多,令人眼花缭乱。然而,我只读金庸,尝试读梁先生的《七剑下天山》,感觉到太平实,缺少奇想。武侠小说用华罗庚先生的说法就是“成年人的童话”,而“童话”就要依赖奇想。梁先生的笔墨如果写现实zhuyi的小说,肯定是把好手,可惜在当时香港一定很少有市场。因此,使得先生走上一条不能尽显其长才的道路,真是令人惋叹不置。

联语在武侠之上

除武侠小说之外,梁先生第二爱好是“联语”。梁先生自己说:“我写的联话虽然不如武侠小说之多,但若说到资料的收集和研究方面,则所花的时间和精力恐怕在武侠小说之上”(《名联趣谈·后记》)。二十多年前,读评论金庸小说的论著,有的评论就指出,金庸一些章回体的武侠小说,回目太不讲究,没有联语之美,比梁羽生先生章回体小说的回目相去甚远,后来我比较了一下,真是如此。拿《七剑下天山》与金庸最早的武侠小说章回体的《书剑恩仇录》来比一下,高下立见。梁的联语多变化,造语熟练自然,也富于词采;而金庸的一律用七言,造语生硬。这里仅以第一、二回为例展示一下。《七剑下天山》的楔子和第一回是:

一阕词来、南国清秋魂梦绕;十年人散、绣房红烛剑光寒。

一女独寻仇、十六年间经几劫;群雄齐出手、五台山上震三军

而《书剑恩仇录》第一、二回为:

古道腾驹惊白发,危峦快剑识青翎。

金风野店书生笛,铁胆荒庄壮士心。

凡是熟悉古诗词都感觉出两者的差别。前者自然流畅,有意境;而后者则有些生硬,“荒庄壮”三个叠韵字连在一起,有些拗口。真是全才难得,梁金二位,即使在武侠小说创作上也是各有所长。

《名联趣谈》慨平生

联语就是通常说的对联,或称楹联,清代梁章钜的联语专著就称为《楹联丛话》。旧时上小学,第一课就是认字,兼学对仗。蒙学小书《千字文》、《三字经》,基本上是用韵语和联语组成的。蒙师教学童识字的同时也教他们对对子。那时只要识字的,都知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烟霭霭对雨蒙蒙”。因此,对联在往昔日常生活中应用十分广泛,民众对于联语这种艺术形式也非常喜爱。从1983年到1986年梁羽生先生为香港《大公报》撰写《趣联》专栏时,不仅拥有着大量的读者,而且这些读者还与梁先生有密切的交流。如果现在再开这样的栏目,会不会受到如此踊跃的欢迎就很难说了。因为我们近六十年中小学教育中,根本没有“对对子”的教育了。人们对于对联的规范已经十分陌生了,许多人认为上下两句字数一般多就算对子了。其实学一些对对子,对于理解传统文化知识和掌握汉语语言文字还是有好处的。《名联趣谈》一书就是把梁羽生先生在《趣联》专栏中所发表的文字集在一起,让我们感受一下,zhongguo联语的奇妙和趣味。

《名联趣谈》第一条就记录1932年清华大学录取新生考试中,国文一科由陈寅恪先生出题。其中一个考题就是“对对子”。题为“孙行者”,结果有一半人交了白卷(鲁迅也有文章论此事)。梁先生认为对“孙行者”的最佳之选当属“祖冲之”,而有的读者认为是“胡适之”(主要原因是“行”“冲”皆平声),双方还展开争论,借以确立评赏标准,增强人们对于汉语的理解。其他还有答“王引之”“陈立夫”的,也各有所长。《名联趣谈》中用19个小题来评论各种答案的优劣及其有关的事件,很有趣味。其实这类人名对,现在也有佳作。一次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说起台湾的陈水扁,有位老兄说,以“赖汤圆”对“陈水扁”当属不二之选。真是令人喷饭,又使人击节称妙。从这些联语中真是能够体会汉文汉语的奇妙。

梁先生的《名联趣谈》向读者介绍各种对联两千二百多副。从形式上看包括掌故、格言、名胜、祠庙、节庆、哀挽,第宅、赠答等等,从时间段来看是从晚清到当代;从内容上看,则涉及政界、军界、官场、文坛、景物、艳情,以至言志述怀、颂扬讽刺、滑稽嘲谐、方言民俗等,无所不有。读此书开阔眼界,开拓胸襟,可知许多趣闻。

梁羽生先生以“笑看云霄飘一羽,曾经沧海慨平生”这一联来概括他的一生,可见他对联语钟情之至,真是生死以之的。我想这里以谈联语的方式为他送别应当不是冒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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