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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梁涛】思孟学派:义理与考证之间(1)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儒家中国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梁涛 作者简介:梁涛,男,西历一九六五年生,陕西西安人。一九九六年于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获博士学位(导师张岂之教授),后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做博士后研究(指导教授卢钟峰、姜广辉),出站后留历史所思想史研究室工作,二〇〇六年调入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现为国学院教授,山东大学儒学研究中心、复旦大学儒学研究中心、人民大学孔子研究院兼职教授。著有《訄书评注》、《先秦学术思想史编年》、《郭店竹简与思孟学派》、《思孟学案》等,主编《中国思想史研究通讯》。
 思孟学派:义理与考证之间
——梁涛先生访谈录
 
宋立林(曲阜师范大学孔子研究学院,下简称“宋”):梁老师,您好!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拨冗接受敝刊的采访。您的大著《郭店竹简与思孟学派》出版以来,备受学界瞩目。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焚膏继晷,认真地拜读,真是受益匪浅。我想,这本书将是研究思孟学派的学术史的一个绕不开的里程碑。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开始关注这一问题的。
 
梁涛(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下简称“梁”):我研究思孟学派要从我的博士论文谈起,我的博士论文写的是《仁义礼智信——儒家五常学说研究》,但是直到今天还没有出版。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博士毕业时是1996年,郭店竹简等出土文献还没有公布;二是当时我年轻气盛,选的题目太大,跨度也很大,从孔子一直写到王阳明。其中比较用力的有两段,一个是先秦,一个是宋明。这样大的题目,时间又有限,当然难以写好。所以,当时虽然有评委认为,文章有很多闪光点,有很多想法,新的观点,但总体上看是粗糙的,这是我的一个经验教训。
 
在写博士论文时,我对思孟的问题已有所涉及,但当时想的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后来郭店竹简公布,把这个问题又凸显出来了,和我以前的研究正好接上。当时有个出版社已经想出版我的博士论文了,但是我自己已感到不满意,况且郭店竹简公布后,此前的先秦史著作如果没有利用这些材料的话便已显得过时,出版了意义也不大。所以我想回过头对郭店竹简做些研究,算是对我的博士论文的补充。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认为花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完成。但没有想到“侯门一入深似海”,一进去就是十年。最后完成的是现在的《郭店竹简与思孟学派》(下简称《思孟学派》),以前的博士论文反而被放到一边了。
 
关于思孟学派,侯外庐先生的《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中讨论过,肯定思孟学派的存在,但评价不高。任继愈主编的《中国哲学发展史·先秦卷》也有一节讨论这个问题,对思孟学派是否存在表示质疑。我以前读过这些书,对这些问题是了解的。郭店竹简公布后,思孟学派又引起大家的关注。李泽厚先生写文章说“究竟何谓‘思孟学派’,其特色为何,并不清楚”,代表了部分学者的看法。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思孟学派的由来做一个考察,于是写了《思孟学派考述》一文,发表在《中国哲学史》(2002年第3期)上,文章发表后引起一些关注并不断被引用。但是由于当时赶博士后论文答辩,写的有些匆忙,材料使用上有所缺漏,后来也有朋友对我讲,我的那篇文章并不完善。
 
所以过了几年,我又对这篇文章做了补充,把历史上各种关于思孟学派的材料尽量都搜集到,实际是重写了一遍。现在《思孟学派》一书中用的是我的第二稿。我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问题呢?就是因为有李泽厚先生的质疑,我必须要做出回应。《思孟学派》出版后,李泽厚先生很快看到了,他从美国打来电话,很兴奋地说:“我读了你的书了!思孟学派的问题,你讲清楚了,这一点上我被你说服了。尽管还有一些问题我们的想法并不完全一样。”
 
宋:十年磨一剑,您用十年的艰辛完成了今天的宏著,当然这与您长久以来的学术积淀是分不开的。在研究过程中,您是怎样开展这项研究的?
 
梁:我的求学经历可以分为两个阶段:西安是一个阶段,1998年来北京后是一个阶段。我是八十年代进入大学的,当时整个社会学风是重思想、轻学术,在这样的风气下,我自然也深受影响。那一代学生的优点是有强烈的现实关怀,有使命感,关注重大理论问题,但对学术重视不够。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出现了学术的转向,就是李泽厚先生所说的“思想家淡出,学问家凸现”。当时我自己是比较痛苦的,一方面作为一个年轻人,风华正茂,为什么要钻进“故纸堆”,做一些没有现实意义的事情呢?动力何在?热情何在?另一方面,我当时的研究也遇到困境,深入不下去,虽然关注宏大的现实问题,但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所写的论文在学术上显得粗糙,包括我前面提到的博士论文,尽管里面有很多的闪光之处和思想性火花。96年博士毕业之后,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意识地做一些调整。这个时候我写了两本书,一本是《訄书评注》,是对章太炎《訄书》的注疏;一本书是《中国学术史编年先秦卷》,这两本书在以前我是根本不可能去写的,开始也是被动参加的,但是一旦决定去写,我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两本书花了将近四年时间。
 
看过这两本书的人都知道,非常繁琐。注疏和编年是传统学术的基本功,但我们上学时学校已经不讲授这些内容了。我当时写这两本书,没有明确的目的,可以说是一种逃避,一种麻醉,是我当时复杂心理的反映。但现在我比较明确了,就是你可以谈思想,但思想必须有学术的支持,否则是没有生命力的。所以学术转向并没有问题,必须有这样一个转变,但是强调学术也不是说要忽略思想,一个真正好的学者,一流的学者一定会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回过头来看八十年代成名的学者,他们思想上虽然有很敏锐,但缺乏的恰恰是学术,他们的书除了一些启蒙语言,基本读不下去了。
 
98年来北京,到了历史所,是我治学的另一个阶段。历史所提倡实证、朴实的学风,与我之前的做法正好相合。我想既然到历史所做博士后,就要学一点东西。当时李学勤先生影响比较大,于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来读李先生的文章,揣摩其治学方法,并与思想史研究结合起来。这样到了2000年,我陆续发表一系列文章,很多朋友、师兄师弟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怎么发生这么大变化?你以前好谈义理,现在却做起考据了。其实你仔细看,我那些考据的文章背后,关注的还是思想、义理的问题。
 
我到北京后,庞朴先生给我的帮助很大。庞先生在很多场合讲过:“梁涛很像我。”庞先生的文章我以前看过,但不好说自觉地受了他的影响。但是有一点我们是接近的,就是我们都注重把义理与考据结合起来。庞先生说他是用汉学的方法做宋学的问题。我觉得概括的很好。我不好说我也是这种方法,但我确实是一直向义理和考据这方面努力的。
 
我还有一个感触,北京的学术环境与西安有很大的不同。郭店竹简公布时,我还在西安,已开始关注郭店竹简研究,但只是个人行为。到了北京特别是历史所之后,感觉到这里的研究完全是一种集体行为。社科院不用坐班,一周只来一次,来一次也没有什么事,大家就是闲聊。当时郭店竹简的研究正处于高潮,身边研究的人又多,话题自然集中在出土文献上。今天你有什么发现,他读了什么文章,大家彼此交流。这样一种氛围对我帮助很大。后来我到了人大,教授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彼此缺乏交流,反而显得闭塞了。所以交流是很重要的,而且最好是自自然然的,生活形态的交流,这个最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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