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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汉学家顾彬不喜欢星巴克麦当劳 想穿越到唐朝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武汉晚报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沃尔夫冈·顾彬(Wolfgang Kubin),1945年12月17日出生于德国下萨克森州策勒市,是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教授、翻译家、作家、德国翻译家协会及德国作家协会成员、汉学家。他是德国最著名的汉学家之一,以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中国思想史为主要研究领域。主要作品和译著有《中国诗歌史》、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 、 《鲁迅选集》六卷本等。 
  文/记者 范春歌
  访谈
  我对他的访谈是从武汉正在打造全国首座“读书之城”开始的,谈读书谈武汉谈人生。他的中国话讲得不错,因此也聊得轻松。访谈结束在返回武汉的途中,他抓紧路上的时间备课,第二天回北京在大学还有一个讲座。
  这时的他又还原成来时路上那个安静的独自沉思的顾彬。
  李白的诗意浪漫和德国神学的虔诚严谨,就这样在他身上严丝合缝。
  读书之城?很好的创意!拥有了众多喜欢阅读修炼内心的市民,它会对这座城市的气质和精神有很好的提升。
  记者:你能谈谈你的读书故事吗?
  顾彬:我是从十八岁开始读书的。之前学校指定的教科书,和别人提供我读的书,都不算。当自己独立地选择了一本书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始读书。
  德国人是喜欢读书的,二战结束后城市重建中很注重图书馆的建设,每个村镇都有图书馆。读书不但让你成为一个人,还会让你成为一个有思考的人,不盲从。
  记者:阅读生涯中哪本书让你至今难忘?
  顾彬:二战时期我们家很穷没有钱买书,十八岁那年,我和弟弟骑着单车带上帐蓬从德国北部出发,骑行二千公里历经两个星期,最终到达母亲的家乡维也纳。亲戚给了我一毛钱,十八岁之前我还没有过一毛钱。它相当于现在的一块钱。我用它买了一本我喜欢的奥地利诗人的诗集。很多年过去了,我保存着它。昨天在饭桌上我朗诵的就是这本诗集中的一首诗。
  记者:书籍常会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给人影响,你曾经不止一次地谈到过,三十岁时受到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的这首诗的吸引,改变了人生走向。它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顾彬:它不仅仅在叙说两个人的友情。重点在“惟见长江天际流”,体现了对万物时空一种超然的态度和见识,和孔子叹“逝者如斯夫”有异曲同工之妙。
  记者:当你来到武汉,真正身处李白曾经登临的黄鹤楼时,是一种怎样的心绪?
  顾彬:惆怅。李白曾经在这里感叹朋友远去了,孤帆消失了,惟有长江水奔流不息。我如今站在这里,李白没有了,黄鹤楼也不是当年的那座楼,孤帆变轮船,岸边都是高楼,太现代化了,眼前只有江水依旧,很失落。我也在黄鹤楼上写了一首诗。
  记者:人本质上都有孤独感,会渴望一种精神上的呼应,世上便有了“知音”一说。你知道武汉有座闻名的古琴台,就与此有关。你怎么理解这个非常动人甚至带点决绝意味的知音故事?
  顾彬:我很早就知道古琴台,还写过一本研究“知己”的书。武汉的朋友也带我去过古琴台,我有感而发写了好几首诗。说到知己,举个例子,我是诗人北岛的诗集在德国的翻译者,有一次,我告诉北岛,在德国举行的他的诗歌朗诵会要来四十个读者,北岛说“太多了,只来两三个人才对”。
  记者:你同意他的观点吗?
  顾彬:我很欣赏,一般人难以理解。可我也是矛盾的。真正的作家,读者不会很多,多了便不正常。但我又是他作品的翻译,如果他的诗集没有人读,卖不出去,出版商会亏本,还会说是我翻译得不好的原因。在德国,诗集能卖到300本就算成功,而他的诗集能卖到1000本。
  记者:呵呵,北岛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看来,无论东方还是西方,作者写作和市场之间的矛盾都是难以调和的。
  顾彬:我为什么很喜欢中国的古典诗歌,李白他们那个时代不是为了发表和畅销才创作的,表达的是内心真正的情感。
  记者:在武汉的长江和汉水交汇之处,有一个叫南岸嘴的地方,和德国科布伦茨市的德国角,从地理环境上很相似,如今南岸嘴准备重新规划,你知道此事吗?
  顾彬:我这次来武汉才听说,没有去过南岸嘴。科布伦茨市是德国的一座小城,在二战中它和许多城市一样,有大部分建筑毁于战火,后来恢复如初。德国很注重保护城市的历史,怀念自己的传统建筑,不改变原来城市的味道。在城市的重建中要有自己的特色,世界因为差异性才丰富才美,如果中国和德国一样,德国和美国一样,男人和女人也一样,就没意思了。
  记者:听说德国就有80多个版本的《道德经》,对读者影响很大,而你这些年来致力于中国古典哲学思想在德国的推广,为什么?
  顾彬:社会物欲化的问题是全世界都面临的问题。巨大的压力使人们不能面对自己、解释自己,转而仇恨自己。例如,在德国每年有上万人自杀,是死于交通安全的人数的一倍!我认为孔子庄子老子的哲学思想,能为拯救世界找到解决的方法。
  记者:你不喜欢一个充满星巴克和麦当劳的世界,喜欢怀古。如果你可以回到过去的话,会选择那个时代?
  顾彬:唐朝。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当年没有遇到李白的诗歌,今天让你重新选择人生的话,你会做什么?
  顾彬:牧师。
  印象
  这位温文尔雅满头银发的德国学者和诗人,已经是第三次来到武汉。
  他和武汉的缘份,似在他年轻的时候被冥冥之中决定了。
  1967年,他还是在大学学习神学立志做牧师的一个学生,有一天读到了庞德翻译的唐朝诗人李白的一首诗,人生的河流骤然发生转折,开始了终身对汉学的研究。
  这首诗就是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他在很多场合都谈到对李白的挚爱。
  见到顾彬先生是在武汉开往武当山的一辆中巴上,他和十多位湖北文化名流去参加《中德人文视野中的湖北文化艺术——2012武当论坛》。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的,让人容易联想许多媒体采写他的时候经常用到的词语: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严谨苛刻。当然,这些访谈都因顾彬先生尖锐批评中国当代文学引发的。
  车在途中的高速公路服务区休息的时候,顾彬悄然站在喧嚣的人群之外,蔚蓝清澈的眼睛仿佛注视着很远的地方。在外人看来,一个如此安静的人和他喜欢的狂放诗人李白反差是显然的。
  在武当山管理特区举行的午宴上,顾彬出人意料地焕发出酒仙李白的风采。他主动提议将面前的啤酒换成白酒,大家的惊叹还未落地,他又高声问酒的度数,当服务员回答是45度时,他遗憾地摇摇头,原来,他平日最喜欢喝的是50度以上的二锅头!
  顾彬的幽默和豪爽,顿时让之前无形的交流屏障冰释。我问有“德国李白”之称的顾彬先生,诗也常常是酒后写的吗?他很认真地否认,酒后是从不写诗的,酒只是解乏。
  同样出人意料的还有,进餐过程中他不断地说,菜不够辣,以至厨房又专门准备了一碟辣酱。大家纷纷猜测,要么是在中国学会了吃辣椒,要么他的中国妻子是四川人,熏陶出爱辣椒的胃口。结果都错了。他说他母亲是维也纳人,受匈牙利饮食的影响,家中三餐都有辣椒,让他从小成为辣不怕。
  当大家都把他差点当成地道的中国人时,他又露出很德国的一面。
  午后一行人登武当金顶,66岁的顾彬不肯乘索道缆车,坚持要步行上山。直到明白若走三个多小时,会影响行程安排才作罢。登上金顶之后,导游向他介绍景观时说武当山有七十二峰,他认真地追问:“真的有七十二座吗,数过没有?”这种德国式较真,让众人乐了。他严肃地说,既然是介绍地理环境,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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