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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学者称新儒家不适合现代(1)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原标题 [石元康:我们的大问题是要了解现代性 ]
    1943年生,台湾大学学士及硕士,加拿大渥太华大学哲学博士。曾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及台湾中正大学。研究领域为伦理学、社会政治哲学、历史哲学及现代性的问题等。著有《洛尔斯》(《罗尔斯》)、《当代自由主义理论》、《从中国文化到现代性:典范转移?》等书。

    本报记者 李怀宇 发自香港

    石元康先生住在香港元朗锦绣花园,生活如同隐士。每天饮食简朴,读书,散步,看体育节目,有时来畅谈学问的是学生周保松。石元康讲一口地道的国语,对华文学界十分关心,对西方哲学的探索依然孜孜不倦。

    牟宗三像魏晋人物

    1943年,石元康在浙江出生,四岁时随家到台湾。1961年考上台湾大学哲学系,曾听过殷海光的几门课。石元康去过几回殷海光家,但彼此不熟,他回忆:“殷先生是一个启蒙的角色。殷先生告诉学生自由主义是什么,对学生相当热情,所以,在台大有一批人受殷先生影响。那个时代跟殷先生最熟的大概是陈鼓应和王晓波。”而石元康评价徐复观与殷海光的关系:“徐先生和殷先生很特别,开过笔战,后来没有来往了。殷先生得胃癌以后,徐先生马上来看他。殷先生过世,徐先生写文章说:痛悼吾友,痛哭吾敌。”

    在台大哲学系,石元康与西洋哲学史的年轻教师傅伟勋颇熟,晚上常常聊天。林文月则教过石元康的大一国文,“林文月在台大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台大路边有一个大水沟,听说有男学生骑脚踏车,只顾着看林文月,就骑到沟里去了。”

    石元康在台大读了七年书,获得硕士学位。毕业后教过几年书,1974年到加拿大渥太华大学留学,石元康当初的想法是要好好学习马克思的思想。“因为当时的世界一半是自由主义,一半是马克思主义。我们在台湾是不准读这种书的。我想了解马克思到底有什么想法。我觉得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非常深入。”石元康的博士论文是研究罗尔斯,六年后获得博士学位。他对自由主义下过很深的研究功夫,后来出版了《当代自由主义理论》,介绍罗尔斯、德沃金、伯林、哈特等重要的当代自由主义思想家。

    1980年,石元康到香港中文大学哲学系教书,2006年退休。从中文大学退休后,他去台湾中正大学教了两年半书,在2009年初退休。石元康曾与劳思光同事,他说:“劳先生头脑非常清晰,写文章条理分明。记得我的硕士论文指导老师黄振华告诉我,他一辈子碰过最聪明的两个人,一个是劳思光,一个是南怀瑾。”这两个聪明人不久前相继去世了。

    石元康与牟宗三关系甚近。他说:“牟先生有一点像魏晋人物,很有真性情。牟先生跟余英时先生去金庸家里下围棋,常常输。牟先生下棋好像不用心,他教学生下棋,下了一阵子后,就输他们。他的书,讲儒家的是《心体与性体》,讲道家的是《才性与玄理》,讲佛家的是《佛性与般若》。《才性与玄理》里面讲魏晋这一段,深切表现魏晋人物的悲凉。牟先生一辈子信奉儒家,可是他对魏晋的感受非常深。我觉得牟先生是民国以来哲学思路最清晰的哲学家。”

    读书时梁文道常常逃课

    石元康教过社会政治哲学、伦理学、历史哲学等课程,开过关于自由主义、社群主义与儒家的专题性课程,还开过研究哈贝马斯、麦金泰尔的课。石元康说:“中国这一代的哲学工作者应该做一些工作,其中之一就是介绍一些西方哲学到中国来。秉持着这种想法,我就第一个把罗尔斯的东西介绍到华人世界里来。1980年代,大陆刚刚接受自由主义的思想,我想很多人也都看了我的书稿。我总是鼓励学生出国去读西方哲学。西方哲学是在西方文化里产生的,去那里住,才能感受那种文化。我在台湾没有学到什么了不起的哲学,我的哲学全部都是在西方学来。我跟学生讲:我教你们的这些东西,你们到西方去可以跟得上。学术上、教学上,我希望还算多少做了一些工作。”

    石元康的学生中,如今颇有名气的有梁文道、周保松、周濂、邓伟生。石元康说,梁文道读书时代常常逃课,现在看他读书勤快,文章也写得不错,可惜太忙了,“做学问要有闲”。周保松的博士论文也是研究罗尔斯,现在任教香港中文大学,算是接续了石元康在中文大学开出的教授政治哲学的传统。石元康不大上网,他听说周濂现在也是颇有名的作者了。

    石元康认为对当代中国哲学的发展不必悲观:“希望久而久之会有人出来吧。当然,这是很难的事情。像罗尔斯的思想也是从洛克、卢梭、康德的传统来的。哪有像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还是要靠传统。凭良心讲,中国的人文,无论是哲学、历史、文学作品,跟西方实在有相当的差距。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中国一百多年来各方面都显得衰落。希望慢慢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2009年底,石元康重游故乡,不免感慨中国的变化是天翻地覆。“我去杭州看西湖,看看那些建筑,觉得中国文化真有优雅的一面。中国传统的琴棋书画是好东西,书香是在其中浸润出来的。不像现在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些流行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只是恶俗。中国现代化一百多年,虽然跌跌撞撞,可是食衣住行、娱乐、教育各方面,除了食之外差不多都是现代化了。我们穿的衣服是洋装,盖的是洋房,行的是汽车、飞机。娱乐节目、体育运动基本上都是洋人的。学校学的不是我们传统的所谓六艺、六经,而是自然、物理、生物、经济、政治、社会、哲学,基本上已经洋化得差不多了。”

    “新儒家不很适合现代社会”

    像香港这么贫富不均,应该做再分配

    时代周报:你的博士论文是研究罗尔斯,他算不算是20世纪最重要的政治哲学家?

    石元康:我的博士论文题目叫《契约的限制》(The Limits of Contract),副题是:罗尔斯的道德方法学及意识形态的架构,是对罗尔斯的研究和批评。罗尔斯的公正理论是第一流的思想家想出来的,但我不是很赞成他的想法。罗尔斯追溯的是社会契约论的传统。这个传统代表人物是卢梭、洛克、康德。康德不是那么明显地谈契约论,洛克和卢梭则非常明显谈契约。他反而不太愿意追溯霍布斯这个传统。我个人的看法,不光是20世纪,罗尔斯是对自由主义的哲学基础奠基得最深的哲学家。罗尔斯的地位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比的,他复兴了政治哲学。1970年代,罗尔斯的《正义论》一出来,政治哲学像百花齐放一样,非常茂盛。

    《正义论》出版后,很多人批评他,有一批效益主义的人批评他,因为罗尔斯的理论就是要反驳效益主义。也有一批左派的人攻击他,说罗尔斯的理论出来以后造就一个阶级的社会。罗尔斯受到左右两边的攻击。有人指出,资本主义没有办法解决贫富不均的问题,结果就搞出个福利社会,罗尔斯的哲学就是替福利社会提供一个哲学基础。我想这个讲法是蛮有道理的。

    经济学家里面有两个名人,一个是海耶克,一个是弗里德曼,这两个人都拿过诺贝尔经济学奖,他们觉得国家应该是最低度的国家,该管的事情非常少,除非你伤害了人家,国家才可以管你,其他的事情国家都不应该管。罗尔斯不同意这种理论,他认为国家应该做某种程度的再分配。因为,像香港贫富不均到这个地步,不能完全让市场去运作,国家应该多管一点,去抽有钱人的税来再分配,比方说教育补贴、医药补贴、房屋补贴。罗尔斯的哲学为这个福利社会提供了一套哲学基础。

    时代周报:你著有《当代自由主义理论》,如何理清自由主义的核心理论?

    石元康:自由主义的理路是清楚的。我觉得自由主义核心的一个原则就是中立性。这是德沃金提出来的,他写过一篇有名的文章就叫《自由主义》,提到自由主义最核心的一个论旨是中立性。中立性就是政府对什么是美好的人生应该保持中立,不应该参与到里面讲话。比方说:过一个基督教式的人生才是美好的,或者过一个儒家式的人生才是美好的,或者过一个无神论的人生才是美好的,或者是过一个快乐主义的人生才是美好的,是各种不同的人生观,政府应该不能够强制人们接受。自由主义后面所依赖的基础是价值的主观主义或者价值的怀疑主义。

    时代周报:痖弦先生认为,一个文人应该是一个“广义的左派”。所谓“广义的左派”,就是永远对政府采取一种监视和批判的态度,因为政府有它的政府机器,有宣传的队伍,有笔杆子队伍,有写作班子,用不着文人在它香炉里再加一炉香。所以这个时候文人就要做一个“广义的左派”,站在土地、人民、大众的立场说话。

    石元康:左、右是法国大革命的历史说法,说赞成这个的就站左边,反对这个的就站右边。至于痖弦先生讲的,我想基本上就是知识分子应该持一个批判的态度,尤其对当权者应该持批判的态度。可是,我觉得右派的人也可以持批判的态度,为什么右派的人不能持?比如说弗里德曼,他是非常有名的右派,对肯尼迪政府批评得很厉害。他很有名的书叫《资本主义与自由》(Capitalism and Freedom),肯尼迪不是讲了一句有名的话“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什么。”他就马上批评:肯尼迪对国家和个人的理解完全是错误的。他说国家就是服务个人,我们才将它设立起来的,有什么理由说要我服务国家,我当然要问国家能够为我做什么。知识分子多多少少持一些批判的态度是没有错的,这我完全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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