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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罗新:走马楼吴简中的建安纪年简问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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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吴简中有“建安二十五年”、“建安二十六年”和“建安二十七年”这样的纪年简。最初我们认为,这说明孙权在曹丕代汉以后,表面遵奉曹魏正朔,实则仍旧奉行建安纪年[1]。这个观点,是可以得到文献证实的。《隋书》卷三三经籍志史部有韦昭撰《洞纪》四卷,称“记庖牺已来,至汉建安二十七年”。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于此条下曰:“按建安尽于二十五年,此称二十七年者,以接吴黄武改元之岁也。……吴未改元之前,仍称建安之号,故是书止于二十七年。”此外,许嵩《建康实录》卷一,于建安二十五年条下,也说:“曹丕代汉称魏,号黄初元年,而权江东犹称建安。”许嵩述江东事,孙权建号黄武以前,皆以建安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纪年。许嵩错误地把这几年的时间多算了一年,非常混乱,但是他关于江东奉行建安年号的说法总是很明确的。

以上的材料,足以佐成我们最初的观点。可是,接触了一些三国时代吴国铜镜铭辞的资料之后,我对于早先的意见产生了怀疑,转而相信孙吴未曾在公元220年-222年之间,坚持奉行建安年号,而是亦步亦趋地遵奉了北方的延康和黄初年号,直到黄初三年(222)十月。走马楼吴简中的建安纪年简,都是黄武以后追述前事时所写的,用延长建安年号的办法来遮掩孙吴尊奉曹魏法统的历史。文献中建安二十七年一类的记载,属于同样情况。下面略作申论。

较早著录纪年吴镜的研究者,当推日本的梅原末治,其《绍兴古镜聚英》(1939)和《汉三国六朝纪年镜图说》(1942)两书,著录了相当数量的三国铜镜,其中大多是孙吴制作的。1949年以后经考古发掘出土的吴镜也很多,其中湖北鄂城出土比较集中,1986年出版的《鄂城汉三国六朝铜镜》一书收录最为丰富。这些传世及出土的吴镜铭辞中,往往含有汉末三国的年号,其中涉及汉献帝的最后一个年号“延康”和魏文帝曹丕的年号“黄初”。这与文献中所说的孙吴不奉曹魏年号的说法,是恰相矛盾的。

最早注意这个问题的是王仲殊先生,他在《“黄初”、“黄武”、“黄龙”纪年镜铭辞综释》一文中,对传世与出土的纪年吴镜作了全面考察,共列举黄初纪年镜8枚,其中黄初二年镜3枚,黄初三年镜2枚,黄初四年镜3枚[2]。此外,王仲殊先生还提到日本东京五岛美术馆收藏的延康元年纪年镜一枚。这样,就从时间顺序上把孙吴尊奉曹魏的历史衔接了起来。王仲殊先生前举文中所条列的有关吴镜包括:

1.延康元年镜二枚,分别藏日本东京五岛美术馆和京都泉屋博古馆。前者铭辞为:“延康元年十月三日,吾作明竟,幽湅三商,买者富贵番昌,高迁三公九卿十二大夫,吉。”案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曹操死,曹丕嗣丞相、魏王,三月改元延康。这时孙权新得荆州,刘备的军事报复迫在眉睫,孙权屈意媚事北方,不可能拒绝延康年号。现存的延康纪年吴镜,是一个重要的证据。第二枚延康纪年镜的铭辞,提到“延康元年二月辛丑朔十二日壬子”,月朔不合,王仲殊先生认为,有可能元年为二年的误刻。案《三国志》所载,汉魏禅代之后,直到黄初二年八月,魏吴之间才建立正式的称藩关系。也许从这时开始,孙吴才奉行黄初年号,而此前,则坚持延康年号。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王仲殊先生的元年镜本当为二年镜的说法,就是可以成立的。古镜刻銘中普遍存在着月朔干支混乱不合的情况[3],其成因除了王仲殊先生所说的追求吉月吉日以外[4],还可能与铸镜时套用旧范(母范)有关,在旧范刻銘中仅仅改动年号,就造成月朔干支的抵牾。

2.黄初二年镜三枚,一藏日本,二藏湖北鄂州博物馆。后两枚系湖北鄂城出土,出土的时间、地点不同[5],但是大小、形制、图纹及铭辞完全相同,王仲殊先生认为是“同范镜”。铭辞曰:“黄初二年十一月丁卯朔廿七日癸巳,扬州会稽山阴师唐豫命作镜,大六寸,清冐,服者高迁,秩公美,宜侯王,子孙番昌。”两镜之中,出土于五里墩14号墓者,钮上刻有“上大将军校尉李周镜”字样,王仲殊先生认为这是黄龙以后加刻的,上大将军可能指陆逊。可是孙吴担任过上大将军而又活动于上游的,还有吕岱和施绩,所以这个李周所属的上大将军,还有可能指吕岱或施绩。

3.黄初三年镜二枚,一藏瑞典斯德哥尔摩国立博物馆,一自我国绍兴流入日本,亦属“同范镜”。铭辞曰:“黄初三年,师卜德□合作明金镜,五柬□□,服者侯王,益其女□令。”王仲殊先生认为铸镜日期应在黄初三年十月以前。

4.黄初四年镜三枚,二藏日本,出土地点不明;一藏鄂州博物馆,1970年出土于鄂城鄂钢630工地。王仲殊先生认为这三枚是“同范镜”,但是前两枚铭辞释读有纷歧,鄂城出土者铭文残泐,据《鄂城汉三国六朝铜镜》释文作“□□四年五月丙午朔十四日……”[6]。而王仲殊先生据日藏两镜径以为所缺年号为“黄初”,并解释说:“镜从鄂城吴墓中出土,铭辞中又明记为‘会稽师’所作,故应为吴镜无疑。《三国志·吴书》卷四七孙权传记孙权虽于黄初三年十月抗魏而自立年号,改元‘黄武’,但不久又与魏文帝通好,至后年乃绝,故镜铭中有‘黄初四年’的纪年,这是不足为怪的。”[7]可是,“黄初四年五月丙午朔”,与史实不合。据陈垣《二十史朔闰表》,黄初四年(黄武二年)五月应当是戊子朔,从黄武二年开始弃用四分历、改行乾象历的孙吴,黄武四年的五月,恰好是丙午朔。所以我认为,鄂城所出镜,铭辞中所缺年号不是“黄初”,而是“黄武”。日藏两镜,未必与鄂城出土者为同范镜,即使是同范镜,或即使为孙吴所铸,其铭辞的释读也存在问题,不足为据。

《鄂城汉三国六朝铜镜》一书,收出土纪年六朝镜十六枚,收建安纪年镜五枚,其中并无建安二十五至二十七年的纪年,属于这一时期的,只见两枚黄初二年镜。这是出土于吴墓、由吴人生产并且也由吴人使用的铜镜,并非专为北方生产而不得已使用黄初年号。因此,认为黄初年号确曾行用于吴地,应当是有依据的。

王士伦在《绍兴的古代铜镜》一文中[8],介绍日人梅原末治编《汉三国六朝纪年镜图说》所载一枚绍兴出土的重列神兽镜,有“建安廿五年十月辛卯朔四日……郑豫作”铭文。可是纪年的月朔是错误的,建安廿五年十月应该是癸卯朔,而建安廿二年十月才是辛卯朔,二五易致混淆。我认为“廿五年”是“廿二年”的误释,而王士伦文章中还举出梅原末治编《绍兴古镜聚英》一书,也录有同地出土的“建安廿二年十月辛卯朔四日甲申郑豫作”的重列神兽镜(案辛卯朔,则四日当为甲午,疑释文误)。我认为这两枚铜镜是“同范镜”,日期和形制完全一致,铭文也应当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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