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戈
在海口市城区主要街道口，每当红灯亮起车辆停下之际，就会有一些人蹿到车流当中，为讨要钱逐车敲着车窗玻璃，这种做法不仅影响城市形象，还存在极大交通安全隐患。为此，海南省政协委员代红在今年4月份向有关部门“上书”，希望政府责成有关职能部门对此类人员进行清理，禁止他们在城市街道路口拦车乞讨。海南省公安厅日前建议由海口市政府牵头，组织该市民政、城管、公安等部门按照职责联合对拦车乞讨的现象进行彻底清理，并对反复纠缠、强行讨要或者其他滋扰他人乞讨者，将按照有关规定，处五日以下拘留。（11月5日《海南经济报》）
其实这算不上什么新闻，只是落实法律规范而已。2005年修订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一条第二款规定：反复纠缠、强行讨要或者以其他滋扰他人的方式乞讨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警告。既然早有明文，为什么还要经省政协委员向有关部门“上书”，才予以雷厉风行呢？这里潜藏了两种可能：一是这条可供依撑的法律规定空疏，执行难度太大，或者，干脆就是条恶法。
奥妙就在于对“强行乞讨”的判定，缺乏一个明晰到公分的标尺，《治安管理处罚法》之规定基本无可操作性。譬如说“反复纠缠”，哪个乞讨者不在哭天喊地，反复哀求呢？几次才算“反复”？“强行讨要”，怎么才算“强行”——拉一下你的裤脚，拽一下你的背包？从字面上讲，强行总该有些暴力的意味。“以其他滋扰他人的方式”，这个更扯淡，哪种乞讨方式不需要滋扰他人——立法者故意使用了一个包含恶意的动词来混淆视听，换个中性的，“打扰”，不一样说得通？你坐在路边，缄默如印度的圣者，有几人会给你施舍，没准认为你在搞行为艺术。
稍一推敲，即可窥见这条法文之脆弱的本质。如果依此空疏、含糊的标准来治理乞讨现象，只怕满大街的乞丐皆可纳入“强行”的定义，海南的看守所说不定就要人满为患了。
海南此一决策，让我想起今年6月广州应对“自杀秀”所引发的争议。有关部门称，自杀秀者破坏了公共秩序，可你如何判断自杀者是有意作秀还是真心寻死呢？这比判断强行乞讨之“强行”的难度更大。一旦你丧失了判别权，只可能导致两个结果：或者决策无效，归之于尘土，损害的是公权力的公信度；或者真正自杀者被污为作秀，被送进看守所或劳动教养。如此局面，将是多么荒谬。
同理，治理强行乞讨若循此路，结局一样荒谬。最可怕的情境乃是，衣食潦倒者恐惧于五日的拘留而不敢沿街乞讨，因为乞丐只要稍有动作，就被公权力悍然指认定为“强行”。这样的话，不是在变相制造“禁乞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