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6年6月10日,古老中国迎来崭新的“文化遗产日”。从今以后,每年六月的第二个星期六,都是“中国文化遗产日”。这是文明的守望,守望着中华文明。
在广义上,一百个人有一百个“文化”。与“形而上”意义的文化概念不同,有一些实体的文化遗存,就是毫无争议的“文化”。随着首个文化遗产日的到来,《文化遗产日特别展览——国家珍贵文物征集成果》6月5日在古老的北京开展,展出百余件失而复得的中华古代文化瑰宝(见新华社6月5日电)。些许年来,我国政府已花费2亿元征集海外遗珍,比如上海去年以450万美元购回了《淳化阁帖》,弥足珍贵。
不好消息也不少,比如有报道说,中国戏剧界惟一的国家二级机密——川剧“变脸”绝技,被个别贪图钱财的演员私下向国外传授,并已流传到日本、新加坡、德国等地的娱乐场所;有网友直斥泄密者为“艺术汉奸”。与这样的个例不同,有一种行为很普遍,那就是祭起“保护”的旗帜,进行“文化遗产”争夺战,争名人故里、争“针灸鼻祖”、争传说的归属,其实质都是狭隘的利益之争(见新华社6月5日电)。从炎帝到老子孙子;从司马迁到董仲舒、从王安石到袁崇焕,这些有归属争议的历史人物,到处都在争着说是自己这地方“下的蛋”;梁祝故事很动人,“梁祝故乡”于是一下子就冒出10多个。个人偷卖变脸绝技、集体纷争名人故里,本因只有一个字:钱。面对文化,钞票是一个很吊诡的东西,征集遗珍、购回国宝需要钱,偷卖绝技、争做故里为了钱。“文化遗产日”总不能变作“文化筹钱日”吧?
“保护文化遗产,守护精神家园”是“文化遗产日”的主题。其实是应该把“守护精神家园”搁在“保护文化遗产”前头的。于是想起了白先勇和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今年4月18日开始,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再次在北大公演。一年前青春版《牡丹亭》在北大首演时,就一票难求,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同时也开启了《牡丹亭》在内地几十所高校火爆巡演的盛况;而在登陆北大之前,该剧就已经火遍了两岸三地甚至海外舞台,上座率惊人,好评如潮;青春的版本,青春的故事,青春的舞台,青春的演员,在这人间四月天,更显得青春荡漾、春意盎然。“牡丹亭上三生路,一往情深逾死生。幸有才人作笔,死生至爱遂鸳盟。”白先勇领军筹划美得惊人的青春版《牡丹亭》,倾入了他多年的心血和挚爱的情感;正是他以“守护精神家园”的品格,为这出四百年的昆曲老戏成功注入崭新的青春气息;这也是两岸三地艺术家们保护文化遗产的经典之作。
作为中国传统剧种,昆曲在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人类口述非物质文化遗产”;但作为“昆剧之母”的《牡丹亭》,却由于种种原因濒临雕谢。如今大投入、大制作的青春版《牡丹亭》能够梦回神州,是昆曲的大幸。《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因爱而死,又因爱还魂,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何尝不是“因爱还魂”的呢,她“华丽转身”的美丽身躯上,熔铸了白先勇的拳拳之心和眷眷之情;如果说50年前昆曲《十五贯》晋京连演47场,是“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的话,那么,今天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则是“一出戏刷新一个剧种”。先勇之“先勇”,是对人类精神家园的真正守望、是对人类文化遗产的真正保护。
英国批评家马太·安诺德曾说:“人类以人类的精神,在不断地增加自己的力量、不断地使自己的智慧和美好成长起来的种种活动中,寻找着自己的理想;要达到这种理想,文化是必不可少的助力,这就是文化的价值所在。”文化是为理想、为精神的,文化不是为急功、为近利的。像白先勇那样呵护文化宝贝,才是保护我们文化遗产的正途,因为那里头有着文化的理想、文化的精神、文化的灵魂。
作者:徐迅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