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广州番禺广场上，一个个城管执法队员精神抖擞，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主席台前通过。16日上午，番禺城管综合执法分局19个中队、600多名城管队员在番禺广场举行“新城管、新形象——队列汇操”活动。这是广州城管部门首次举行大型“阅兵”仪式。据12月17日《南方日报》报道，广州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番禺分局副政委贺建文介绍，举行城管执法人员列队汇演主要是为了展示城管新形象，促进城市管理文明执法。
文字描述总不及其万一，因此这更是一个图片报道，而不仅限于文字报道。我们看到，三张高清摄影图片中，沉着干练、着装齐整、姿容威严、步调一致的城管执法队员们充满力量、浩荡而坚定地走动，令人目眩。报道将此称为大型“阅兵”仪式，尽管是加了引号的“阅兵”，但它的确采取了军队阅兵一样的做法，也的确有着军队一般的钢铁气势。所谓“城管新形象”，正是以前处于“散兵游勇”状态的城管队伍的升级版，即他们开始变得正规，变得训练有素，组织严明，作风过硬。此前坊间不乏“城管部队”之说，此番“阅兵”算不算一种印证？
任何公开的行政仪式，总是传达着必要的治理意图。但如果说军队的公开阅兵仪式，展示的是国家的军事实力与军事自信，传递的是维护国家安全与领土完整的能力，在相关语境中，它总是对应着战争、敌人，因此公开的阅兵也就难免有震慑之意味，那么城管这种公开大“阅兵”，初衷的确有整顿工作作风，展示“新形象”的功用。但是这么近似于军队阅兵的“新形象”，更深的含义是什么，传递着怎样的治理意图？尽管相关人士表示此举在于“促进城市管理文明执法”，但是显然，城管文明形象不是通过大“阅兵”体现的。更重要的是，城管对应的不是战争与敌人，而是最普通的人民，贩夫走卒，我很担心，这种公开大“阅兵”在他们眼中，会不会也是一种威慑，或是对行政强力的炫耀？如果真是这样，如此“阅兵”恰恰与“文明”相背驰了。
当大型城管“阅兵”仪式成为一种行政强力的炫耀，那么它在本质上与一些地方城管总是乐于展示其“武装到牙齿”的装备的做法，没有什么两样。或者说，它们在理念上具有鲜明的连贯性。而它们共有的一种出口，则是城管暴力化。各地屡屡上演的城管打人甚至打死人或被打死的事件，正是某些行政强力过度炫耀之下的必然结果。因此，当城管暴力已成为社会治理之痛，那么对行政强力的过度炫耀也就成为文明社会之耻。
事实上，任何情形下，对行政强力的炫耀或依赖，都是文明社会不应有的不谐因素。行政之美德在于善治，行政的效率在暴力之外。城管作为行政系列的一个环节，有截然不同于军队逻辑的行政伦理。关于行政伦理，有人简单化地将其表述为：“政府应该根据谁的道德标准进行道德抉择？”以此为出发点，行政伦理不断地提醒公共管理者应以共同利益而非有限的特殊利益作为自身行为的基础，并迫使他们不断地对自身行为进行反思。那么，我们同样需要追问的是，城管到底在根据谁的道德标准选择行为？城管暴力化是不是对行政权力的异化？
现代社会，政府应用更好的服务而不是用更强力的集权来获取公民的支持，并实现社会治理的意图。而就像一个深刻的隐喻，当城管依旧以大“阅兵”的方式展示“新形象”的时候，有一种普遍的耻感已经让人悲哀无语：在16日《长江商报》上，武汉一名一向以父亲是城管队员而自豪的10岁男孩，有一天却突然语气坚定地告诉父亲“长大了死活也不当城管”，“因为爸爸是城管，同学们瞧不起我。”我不知道，当城管只能作为行政强力而存在的时候，两地城管到底谁比谁更文明一些。
湖南长沙 杨耕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