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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陶渊明的游墓诗情与陶渊明墓地寻踪(1)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游墓的表面意义是游览墓地,观赏墓园。然而,对于墓地或墓园,生活在现在社会的人们一般是不愿往那儿跑的,孩子们尤其畏而远之。所以,还在东北乡村小学念书时,我对那些于田间劳动的间歇躺在人家坟头上鼾声如雷的农民叔、伯们就一向非常佩服,当然,也有个别农民叔、伯竟然用人家上坟且已摆放许久的食品大快朵颐,对这样的行为我则是非常不理解了——这些都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的事情。带着儿童时代记忆的印痕,在2002年4月8日——一个春光融融、鸟语花香的日子,大约上午九点钟,当我从耶鲁大学校园旁边的若无街墓园(Grove Street Cemetery)门口经过的时候,那泛动着一片灰白光影的肃杀、萧寂、冷阒的墓地景象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名声素著的耶鲁居然与墓园相伴?真是匪夷所思!但我的惊讶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当日晚餐,孙康宜教授送给我一本她的散文集《耶鲁·性别与文化》(台湾尔雅出版有限公司2000年版),其中的一篇美文《墓园诗情》彻底驱除了我的疑惑。根据她那溢彩流光、诗情激扬的描写,游墓似乎是西方某些知识精英的雅好,尤其是那些富于浪漫之情和缱绻之思的诗人们。但是,假如我们将历史的车轮倒推1590年至公元420年前后,就可以发现生活在晋宋时代的陶渊明也是一位非常喜欢游墓的诗人。但陶公的游墓比西方人更富有生活的趣味,更富有历史的内涵,更富有哲学的情思。我们试读《陶渊明集》卷二《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诗:
 

  今日天气佳,清吹与鸣弹。感彼柏下人,安得不为欢。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未知明日事,余襟良已殚。


  “今日”二句,清吹,指清越的管乐,如笙笛之类。《陶渊明集》卷三《述酒》诗:“王子爱清吹,日中翔河汾 。”南朝宋鲍照《拟行路难》十八首其一:“不见柏梁铜雀上,宁闻古时清吹音。”南朝齐谢朓《鼓吹曲·送远曲》:“一为清吹激,潺湲伤别巾。”鸣弹,指弦乐器,如琴、瑟、琵琶之类的演奏。“感彼”二句,清吴景旭(生卒年不详)《历代诗话》卷二十九释云:“灞陵,文帝所葬处,故接以泉下人。其云:‘悟彼泉下人,喟然伤心肝。’陶渊明‘感彼柏下人,安得不为欢’,正同意也。”吴氏认为这两句陶诗化用了汉末诗人王粲《七哀诗》二首其一中的“悟彼”二句,颇为中肯,但王粲是用文景之治的和平与繁荣与建安时代的动乱和萧条作对比,而陶公则是有感于前辈的功业已经在历史的秋风中消逝殆尽,既不能戮力神州,有所作为,自当及时行乐,纵酒开颜,如《归园田居》五首其五所言“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和《杂诗》十二首其一所言“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而不必总是戚戚然地怀恋着前辈们往昔那峥嵘而辉煌的岁月(说详下文)。诗中的“柏下人”是特指东晋初期的一代名将周访将军,他是陶渊明的曾祖父东晋大将军长沙郡公陶侃的生死至交。周访出身将门,沉毅谦让,智勇过人,深孚众望。从西晋永嘉五年(311)到东晋大兴二年(319),周访率部先后击败华轶、杜曾等试图割据一方的军阀,尤其是他与当时武昌太守陶侃通力合作,彻底消灭了以杜弢为首的巴蜀流民军,并有效地制约了军事强人王敦的谋逆之举,从而为东晋王朝的建立和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深受晋元帝司马睿的器重。这两句诗实际上婉转地流露了诗人对南风不竞、晋祚将衰的叹惋和对周访的深切怀念,家国之情,深隐于诗,令人回味(说详下文)。“清歌”二句,清歌,指清亮的歌声。晋葛洪《抱朴子外篇》卷四十九《知止》:“轻体柔声,清歌妙舞。”《文选》卷三○南朝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魏太子》:“急弦动飞听,清歌拂梁尘。”最后二句是说且乐今日,不管明天,将自己的襟怀充分释放出来。这首陶诗描写了管乐、弦乐与歌音,在急管繁弦和袅袅清歌中,诗人和他的朋友们纵酒飞觞,奔放的情怀犹如暴雨倾天,长风过林,淋漓酣畅。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娱乐活动都是在周家墓地的柏树下进行的,儒雅的陶公岂非怪诞之极?譬如,我老范闲来无事,乃约上一帮朋友,跑到京西的八宝山上搞一个音乐Party,一边吹吹打打,一边再来几段蒙古呼麦或者哈萨克阔麦依之类的,岂非精神病乎?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倘若以今例古的话,陶公和他的那些朋友就成一伙儿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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