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家族电视剧弘扬传统美德时沉渣泛起
江 林
家族电视剧是以家族命运来反映自晚清以来中国历史本质的长篇镜像叙事艺术。近年来，一系列家族电视剧在大力传播民族文化、弘扬主旋律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但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家族电视剧弘扬中华传统美德时却泛起封建沉渣，出现了宣扬封建思想观念、美化落后道德习俗等不良倾向，应引起警惕。
缺乏对传统文化和道德伦理的批判意识，消解了家族电视剧所应承载的历史文化功能。一些家族电视剧虽然以弘扬传统文化和道德精神为宗旨，但丧失掉应有的批判反思意识，以至出现良莠不分、泥沙俱下的情况，裹带着的消极民族文化心理成分。以一部以同仁堂为原型创作的家族电视剧为例，该剧所展示的“宅门文化”，除了以玩味赞赏的姿态去表达对封建腐朽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的认同，对资本即银子力量的称颂外，实在很难看到中国医药文化的踪迹，尤其是同仁堂那种“炮制虽繁却不敢省人工，品位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高尚医风，百年来中国医药人在国运衰微国难当头时表现出来的民族精神没有得到有力颂扬。这种非历史化倾向，也就是家族电视剧创作中社会史和家族史没有很好地融合的问题。
将民族传统文化降格为宅门文化，热衷于封建文化的传播宣扬。一些家族电视剧缺乏应有的历史感，习惯将民族文化降格为宅门文化，忘却家族作为中国传统社会结构单元和文化承载体的多元丰富性和深刻的复杂性，忘记掉影视文艺作品对历史理性和人文精神的双重追求，从而堕入封建文化的泥淖之中，美化封建文化中的皇权意识、奴化意识、权谋文化等。一些家族电视剧在主题和情节中更多选择了血亲复仇、家庭争斗、妻妾成群等手段和场面，将注意力放在家族斗、官场斗、商场斗、妻妾斗等纠葛上，将这些体现封建社会生活的图画罗列在一起，在文化意义上是陈旧与肤浅的，暴露了对封建文化的一种崇拜和宣扬。其结果是其厚重的历史感、强烈的文化寓意、中华民族的风俗风情等价值意义没有被有效展示出来。
美化铺陈陈腐愚昧的封建伦理道德和生活方式。一些家族电视剧着力传播展示三妻六妾、三纲五常、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等封建旧伦理和旧观念。家族电视剧《铁梨花》中，赵氏家族的女性只是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成群的妻妾也均以能为赵家生子作为人生惟一价值，彼此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三纲五常的封建贞节观念在一些家族电视剧中被颂扬，《走西口》中女主人公田丹丹不到10岁即做了梁家童养媳，她目不识丁，守着丈夫牛满囤长大，愿意“守活寡”。而走西口的牛满囤为出人头地，听人指使休了妻子，随后摇身变成了老板的上门女婿。遭受奇耻大辱的留守妻子最终忧郁成疾，含恨九泉。面对丧女之痛，田母却丝毫不曾责备忘恩负义的梁家，而是向前来祭扫的梁家父母提出，希望将女儿葬进梁家的坟地，以免让她成为孤魂野鬼。类似故事情节，展示和美化“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和只有男丁才能进入祖坟的旧伦理秩序，是对民间旧道德习俗的展示和支持，不利于易风移俗。
剧情编排时制造灰色看点，充斥着滥情化倾向与欲望叙事。一些家族电视剧对原著进行改编时习惯将注意力和视线转移到宅门内部的世事纷争和爱恨情仇中，去挖掘掩藏在宅门深处的那些能刺激人原始欲望的离奇故事。于是在浓厚的编造痕迹和猎奇心理之下，错综复杂的恋爱关系和情感纠葛就成了一些家族电视剧的叙事主线，甚至被演绎成“枕头加拳头”的言情剧，充斥了暴力、第三者、婚外恋、强奸、杀人、阴谋等灰色看点。家族电视剧《胭脂雪》中，年轻美貌的文玉禾身负家族巨债嫁入辜家豪门。终日面对不学无术、情钟妓院女子的风流丈夫，她逐渐和管家夏云开产生暧昧；丈夫早死、耐不住寂寞的大少奶奶宁默心与小裁缝袁望春偷情被抓，浸猪笼而死；大婚前夕丈夫病亡，被父亲烙伤毁容送入辜家为丈夫守节的二少奶奶白依玲却又爱上夏云开；神出鬼没的四小姐守贞，懵懂恋上夏云开却发现其和三嫂文玉禾之间的暧昧，继而将爱恋转为报复；贪图荣华富贵的丫环假装怀上少爷的孩子如愿升做小妾，将整个家族闹个鸡犬不宁……一个宅门、七个女人，注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人物关系，此外，剧中融入的贞节牌坊、借种生子、冥婚、偷情等一系列“乡野怪谈”元素，构成了匪夷所思的故事剧情。不少观众表示，“一些反映民族命运的影视剧被改编成这样，让人难以接受”。
同时，一些家族电视剧还大肆渲染封建时代男主人公寻花问柳的狎妓生活，充斥着大量家族男性与烟花女子的风流韵事，如《大宅门》中白景琦第二个妻子九红出身于青楼妓女。《新安家族》中许晴川看上扬州娼妓小婵娟，剧中为两人的恩爱分合设置了诸多故事情节。电视剧《铁梨花》也用妓女出身的三姨太和四姨太，来凸显赵元庚的洒脱生活和男子汉气派。一些家族电视剧热衷用大量的风尘女性来制造看点和卖点，其负面影响不言而喻。
家族电视剧集中了我们惯常认知的二元因素：家庭与国家、传统与现代、保守与革命、中国与世界等，往往表征着我国社会的历史境况和现实实践，也是文化意义建构的重要途径。有鉴于此，家族电视剧应致力于以家族兴衰反映时代变迁，追求家族史和社会史自然和谐的融合，弘扬和培育具有家国传承性的民族精神和优秀文化传统。在大力唱响主旋律同时，还宜通过对抽象历史规律的感性书写，增添人们的审美体验和人生感悟，真正达到“历史理性的、人文关怀的和艺术本体三者的辨证统一”。在为当代人建构的精神家园和担当的道德引领中，不仅需要批判地发掘传统，更需要放眼现实，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反思提纯，使其在国际文化竞争中提升国家软实力，从而不断提升影视艺术创作的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