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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当昆曲遇到实验名角跨界 能走多远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新华日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尽管质疑声四起,但昆曲的实验和创新仍如挡不住的潮水向前涌动,在传统剧种中独树一帜。
10月,最宜人的演出季。
上海。香港著名实验戏剧导演荣念曾与江苏省昆剧院院长柯军合作的实验戏剧《夜奔》,在上海戏剧学院连演3天。
香港。昆曲名角石小梅在这里演出实验昆曲《紫禁城游记》和《万历十五》。和她同台的,竟然有香港著名歌手黄耀明。
上海,朱家角。第一位昆曲独立艺术家张军在这里演出的首个古典园林实景版《牡丹亭》将近尾声。
尽管质疑之声四起,但昆曲的实验和创新仍如挡不住的潮水向前涌动,在传统剧种中独树一帜。
柯军&荣念曾:试一试能走多远
10月16日晚。15岁的南京小戏迷陆诚在上戏端均剧场看到柯军时,很诧异:他怎么不化妆呢?陆诚此前在江苏省昆剧院兰苑剧场看过的《夜奔》,都是传统带妆、英姿飒爽的。
柯军说,这是“走得最远的一次”。
这样的遥远是必然。荣念曾,是中国实验艺术的先驱,有香港文化教父之称,《夜奔》是荣念曾继《挑滑车》、《西游荒山泪》后的“实验中国传统三部曲”之最终章。
《夜奔》,本是明中叶戏曲家李开先名作《宝剑记》仅存两折子戏之一,讲述宋朝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弹劾权奸,被逼投奔梁山。然而,这一夜观众看到的,除了还保留林冲和夜奔这两个主要元素外,去掉了故事,没有叙事,舞台简化到一桌二凳,色彩还原到最极致的黑、白、灰。柯军和他25岁的学生杨阳不化妆,穿长衫,穿西装,全场无语,只有形体表演、音乐——不仅有昆曲,还有歌剧;配旁白和字幕,一共120多个问句……
两三百人的端均剧场,大约有十三四个观众难耐枯燥和晦涩,中途走掉。大多数时候,观众被台上的提问逼问、驱赶、紧张着。全场一次掌声,在柯军相对传统的表演部分。
戏迷“结晶”对这种“实验”不以为然:看戏就是来看你唱念做打的,现在这一代昆曲演员,真功夫赶不上前辈,却热衷于搞创新。这样的实验剧,荣念曾出想法,昆曲不过是个配角,不是给想看昆曲的人看的。
传统戏剧观赏,是对美的喝彩、享受、消遣……但荣念曾说,舞台表演,仅仅成为消遣与消费,有点可悲。舞台的魅力就在于,它有无穷的变机,可让人思考,思考的力量比单纯的视觉美重要。
这种实验触动著名川剧演员田曼莎的反思:“传统戏曲教学,从中专到大学,一直在学折子戏,学生没有问号,死学死用,戏曲在这样的演员手中,怎么可能有好的传承和发展?”
杨阳曾经就是这样一个没有问号的演员。初跟荣念曾接触,荣老师问了他关于昆曲的10多个问题,他一律回答“不知道”。“过去,我只是机械重复老师的折子戏。荣老师教我学会思考,打开了我表演的空间。”荣念曾感叹:“今天看杨阳表演,那样的气势,仿佛看到年轻的毛泽东在向世界提问。”
柯军则想看看昆曲舞台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边界在哪里?72岁的台湾文化名人吴静吉看到了他没有预想过的东西:有几段表演,已经是非常出色的现代舞,这也可以是一个方向。他认为,柯军身为院长,能够“放下身段做实验,太有希望了”。
音乐家瞿晓松很满足,“满足感来自演员,尤其是柯军那种内在的含而不露的力量。”三场演出,柯军每场都有即兴发挥。“我对林冲有感情。《夜奔》的传统戏,我学过三种。北昆和南昆的武生版,老生末行版。老生版原本已失传,我跟着郑传鑑老师学,是唯一的传承。没有传统戏的底子,就不会有实验舞台的自如。”
荣念曾跟柯军讨论《夜奔》唱词唱腔,问他哪句词感动至深,柯军思索一会儿说是“谁来救我”!柯军用七分半钟时间,就只唱那句“谁来救我!”荣念曾说,那是我此生最为动容的昆腔。这一问句饱含的丰富内涵,发展成了整台戏。“将传统表演艺术放进博物馆,不是最佳的保存方式。传统表演艺术是‘活的艺术’,必须通过艺术工作者的创作力,才既能获得保存,也得到充分的发展,这就是真正的传承方式。”
张军&谭盾:从体制到剧目的双双“出走”
武汉理工大学大四女生陆梨青,拖着行李箱,坐火车、转公交,赶到了上海郊区的朱家角课植园,为的是一赏在传统园林中实景演出的《牡丹亭》。她从武汉带来的一包鸭脖子,让去年开始选择体制外生存的张军既感动又温暖。
陆梨青看到了她憧憬的情境:置身于江南园林,对着亭台水榭,隔着一弯清潭和潭中明月,在绿柳青竹的细微沙沙声中,沉醉于杜丽娘与柳梦梅的良辰美景……
《牡丹亭》创新版本层出不穷,张军的“实景版”却是头一回,这是2010上海世博会园区外文化展演剧目之一。从6月到10月底世博会闭幕,总计68场演出,每周五、六、日。天色向晚,好戏开场——杜丽娘与柳梦梅历经酷暑、下雨,当然也享受了明月、清风,自然风月与戏中爱情交织,对于观众和演员,都是奇妙的感受。
打上了谭盾和黄豆豆烙印的作品十分“跨界”:杜丽娘惊梦后的独白,用了很有谭氏特色的“水乐”,激越而澎湃,颠覆着昆曲传统的舒缓;“冥判”中小鬼出场,用了摇滚乐;“回生”中,石道姑跳起了现代舞;穿着现代服装的箫、筝演奏者和悠悠驶过的小舟,仿佛旁观与疏离的现代叙述者……
然而,这又是一次回归。当年士大夫们崇尚“客至乐具,豪门清韵”的雅致生活,“邀宾客、摆家班、赏昆曲”成一时风气。已故建筑大师陈从周先生说,昆曲的曲境与江南园林互相依存,“曲境就是园境,而园境又同曲境”。
如果张军不“出走”,会有这样一台《牡丹亭》吗?或者换一种问法,在国有体制下,打造这样一台戏,要多长时间?
旁人看来,张军在体制内活得也不错。作为年轻一代昆曲小生中的领军人物,三十出头的他已是上海昆剧团副团长。但相对于他痴迷的昆曲表演来说,舞台还是太小,杂事也太多。去年,他辞职成立“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内首个以演员名义命名的民营职业昆剧院团。“上昆每年只有100场戏,我演10场,演多了就成了‘假公济私’。”而现在,机制一变全盘活,园林版《牡丹亭》一演就是68场,他的团队负责一切经营事务。当然,压力巨大。
10月25日,他出现在上海双年展上。先锋艺术家张洹的《赛魅丽》,把450年前的中国古祠堂搬到比利时皇家歌剧院,让他感到震撼。张军的确与他的师长们风格不同。他做过许多“跨界”表演尝试。组过流行乐演唱团体,把昆曲唱词念出嘻哈节奏;在西方舞台上唱歌剧;为LV作秀……
前卫时尚的另一面,是对昆曲的执着。“我承认我向来都是不安分的,我不仅要做一个昆曲艺术的表演者,同时也要成为昆曲文化的传播者,这是我作为昆曲人的一个梦想,也是进行市场化运作的初衷和目标。”
张军,第一个走在了一条体制探索的道路上。园林版《牡丹亭》尚未完结,这位昆曲个体户,已开始为下一个系列的“新古典主义”专场奔走。
石小梅&张弘:无论如何实验,昆曲要当主角
昆曲编剧张弘说,不要先有概念,什么是创新的,什么是保守的,扎扎实实去做。他太太,著名昆曲演员石小梅说,创新和传统,哪里分得那么清,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吃涮羊肉,清汤和麻辣不可以放在一个锅上吗?想涮哪边涮哪边。
有一种论调说,演员传统戏做不好才转去搞创新戏。61岁的石小梅驳斥:其实做实验的演员几乎都是一级演员,二级的都几乎“不带着玩”。石小梅这位地道的传统名角,也已经演了将近10年的实验昆曲,大多在海外。她在香港大会堂剧院与台湾流行歌星许茹芸合作演过《永遇乐》;参演过著名华人音乐家瞿小松的实验音乐剧《蝴蝶梦》,在剧中她和秦腔、歌剧联手;与两位京剧青年演员共同演绎荣念曾的实验剧《西游荒山泪》;参演过由胡恩威导演、丈夫编剧的《大紫禁城》与《紫禁城游记》……
“所谓‘实验’、‘先锋’,它就是个罩子嘛。罩子里面,我坚持昆曲要占主导地位。紫禁城,唱的就是纯粹的昆曲,只不过表达了一些新的概念,运用比较现代的形式。在我这一部分,没有创新,全是地道的传统。”“我再实验和跨界,也不会去唱流行歌曲,在那个方面,我就没价值了。”
张弘说,对传统理解得越深刻,驾驭得越熟练,创新的成功可能性就越大。他拿10月刚刚在南京和昆山上演的《我的浣纱记》说事。
“当初叫我接这个戏,我拒绝了。为什么?《浣纱记》原本45折,太大了,其中的范蠡和西施、卧薪尝胆、伍子胥与伯嚭等故事和主题人们耳熟能详,你要是正面出击去改编,写不出什么新意来。看到过五六个版本的《浣纱记》,也都不是很理想。所以,改编《浣纱记》是不讨好的。”
但是,这个活儿最终接了下来。张弘重新阅读已读过多遍的《浣纱记》,找到灵感,那就是“选择”,他从范蠡身上看到退,从伍子胥身上看到进,“进与退的选择,是有当下性的,这是个小切口,我将这样一个经典用自己的视角‘化’开。《我的浣纱记》什么意思,就是我的一家之见,一人之取舍,表示谦意。”
本子是新的,但是一切都在传统框架内,多是原有的老折子戏。唯有“泛湖”、“谈义”两场戏需要调整,但不管如何改动,都是传统唱词。只是赋予故事新的思想,这是创新。
“我要是没有对《浣纱记》的深刻认识,就不可能有自己的思考。要是没有这样当下性的主题,传统《浣纱记》也没有这一次的发展。”张弘说。
记者 王晓映 陈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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