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香港艺术博物馆看齐白石的画展。齐白石生于湖南湘潭的贫苦农家，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育，早年做木匠为生，那时的人称他为“芝木匠”，后来他才在民间正式拜师学画，卖画刻印为生。齐白石被称为近代著名的艺术大师，这样一位“艺术”且“大师”者，他画的也不外乎是人情世物，民间草根，他画稻穗螳螂、葫芦蚱蜢、萝卜蟋蟀、牡丹蝈蝈，或是虾蟹、竹笋、藕根、枇杷、柿子、番瓜……他的作品并非远离人间烟火，不沾世俗，反倒是平常事物，温暖人情。
我想起“匠”与“大师”之间的区别。作画，画得很真实和准确，逼真得一丝不差，那只算得一个画匠，算不得艺术。就如弹钢琴，弹得绝对正确，没有一个音符的错漏，最多只能得到这样赞许：你弹钢琴的技术真好。推及做人做事，即便所言所行完全正确，是非分明，但若失了怜悯，那么也只是一个僵硬的律法主义者。
人的可贵和艺术的感染力都在于有一种灵性。什么是灵性？也许可以描述为一种温柔而恰到好处的人情味。一切的事情，小至平日的衣饰打扮，大到城市的管理，若离开了世间的人情，再怎么正确，也变得冷冰冰、生硬，没什么价值可言。
谈到城市的管理，试想一个城市，为了市容市貌达到××级卫生标准，彻底清理小摊小贩，清扫乞丐露宿者，干净到连一只蚊子也找不到，整洁到连一块晾晒的尿片也没有，这样的“现代化的文明都市”，文明是文明了，可惜失却了一点人间温情，让人觉得冷冰冰。
齐白石说：“作画妙在似不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把他的话套到一个城市的市容市貌来说，完全达到卫生条文要求，没有摊贩、乞丐、流浪汉，这样的完美无瑕，分明是媚俗；一个城市，现代文明到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没有一点民间疾苦，这分明是欺世——现代化都市如香港、纽约等，都有小摊小贩、乞丐露宿者，你倒没有？
作者：小米(香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