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赛马的故事本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第五》，所以其真实性问题不大，加之该故事又被收入到小学课本中，所以其普及性又是可想而知，我们也就不再介绍其内容了。但对此故事所有的读后感都是对孙膑的智慧和妙计大加赞赏，但笔者此文要提出一些异议。
孙膑用计帮助田忌赢了比赛后，我们假设赛马作为一种贵族竞技性的娱乐还要继续，但问题是下一场赛马要如何进行？由于齐威王已经知道了孙膑之计，他也会把下等马冒充上等马，上等马冒充中等马与田忌再赛吗？因为田忌、孙膑也知道了齐威王知道了他们的计策，那他们会再相应变化吗？总之，我们发现第二场比赛已经不再是赛马了，而是双方在进行猜忌性的比拼，更重要的是此种猜忌只要深入两层以上，即转化为“石头、剪刀、布”的循环，在此循环中再高智慧都没有了意义。这也正是笔者对田忌赛马故事提出的反思。表面看，孙膑是赢了，但其同时通过以次充好的作假手段破坏了比赛规则，请注意失去了规则的比赛就等于失去了生命，此种智慧还不值得我们反思吗？某种意义上讲，中国式智慧的悲剧正在于此，看一时是很聪明，也能成功，但再往后不一定了。还是回到赛马，如果把智慧用在如何挑选马，培育马，训练马，培养骑师等等方面，虽然短期成功难度大，但长久看对赛马文化的发展是有帮助的。更重要的是此种智慧可以使赛马的水平实现持续正增长，未来人也可以获益，而不是从此后把赛马速度的比赛变为猜拳式的毫无意义的斗心眼儿。所以田忌赛马故事应使我们反思：胜利就是王道吗？破坏规则的胜利所产生的长远影响不值得我们关注吗？
当然，也有人认为齐威王与田忌比赛本身就不公平，因为一国国君占有的资源往往超过臣子，所以田忌用孙膑之计也属无奈，这属于弱势取胜的唯一法宝。其实并非如此，中国历史中类似田忌赛马的故事有很多，为什么笔者偏偏选此故事呢？正是因为其特殊的背景时代。因为当时的春秋时期也是中国的真正贵族时代，当时的国君并没有太绝对的权威，名门望族在各国都有着极为举足轻重的影响。田氏在齐国原本就影响极大，特别是在公元前379年，姜姓齐国完全被田氏取代，公元前356年继位的齐威王当然也属田姓，所以说齐威王与田忌之间应是很近的族亲，加之当时各国普遍的贵族文化风气，在如此娱乐性的比赛中，肯定不存在着齐王通过资源悬殊以大欺小之类不公平竞争。所以说田忌赛马事件折射出的更大悲剧是：在贵族间等级不森严的时代，最有可能产生公平竞争的条件之下；在群雄争霸，最应该培养公平竞争的背景之下；在整个民族文化形成之初，最需要建立公平竞争的意识之下，先辈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通过破坏制度而取得胜利的方式，这连效率优先都算不上，只能是一种利用信息不对称的投机取巧。而且直到今天，我们的智慧还是主要消耗在了田忌赛马之后的“石头、剪刀、布”之类的智力陷阱，这种猜忌的思维模式使得知识无法积累，科技也就只能是停滞不前。
两千多年过去了，我们当代人还在田忌赛马的故事中“汲取营养”，沉溺于此种智慧，笔者要问类似的计谋是一种知识呢？还是一种魔咒？
(作者张欣之系深圳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