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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好儿女花:用刀子来解剖自我 独家对话虹影(2)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武汉晚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关于母亲形象:
    善良敏感、勇敢无畏,脆弱孤独

    记:从《饥饿的女儿》到《好儿女花》,你写母亲的私情和捡垃圾,为什么?

    虹:丁玲、冰心都不会写母亲捡垃圾,还有被强暴,我想这本书它有很深的一个意义就是说,我们对民族的惨痛记忆,是否还记得。我母亲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她一个人,只不过是她走在最前面,把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付出了更多。

    记:你母亲离开人世前知道你和小姐姐“二女侍一夫”的事,并默默珍藏有关你的剪报,而你并不了解这些,假若有来生,你会如何做一个女儿?

    虹:我会在精神上与她寸步不离,就如同现在我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我的母亲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孤独,一个老年人内心特别孤独,她会做什么?她回到了以前大饥荒时捡垃圾的时候,所以她不顾家人劝阻去捡垃圾,最后从垃圾山顶摔下去了。我必须真实地再现这一切。我想母亲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我想对她说,我爱你不够,而且我根本不懂怎么爱你。

    记:现在,你眼里的母亲是个什么形象?你想对女儿说什么?

    虹:母亲她善良敏感,勇敢而无畏,她脆弱,甚至孤独,她的忍耐和对儿女之爱使她受够了痛苦。我想对我的女儿说三句话:不要恨任何伤害过你的人,不要轻视任何比你低弱之人,不要嫉妒任何比你荣耀之人。
    关于自我忏悔:
 
    所有过错都是我的

    记:你毫不隐讳你是私生女,现在你吃了很大的苦,你后悔吗?

    虹:行过之路,有得有失,失是一身的伤痕和记忆,得是认清一个人。接下来的生活里还是不改禀性地爱人。我说过,爱情如疾病,谁能不沉沦?

    记:你当年和著名文艺理论家、翻译家赵毅衡结合成为佳话,但你却在书中撕破这段婚姻的“虚伪”面纱:前夫想做萨特,而你不是波伏娃,虽则前夫、小姐姐都不是坏人,但三人之间的悲剧源头却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虹:一个人生活的不幸或失败,我们每个人都在找原因。我们会说是历史造成的,或者是我母亲造成的,却没有一个人说是自己造成的,从来都把这个过错归于别人,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多少人造成了伤害。我敢首先说自己是错的,这是我的勇气和人格。

    记:书中你“自曝家庭隐私”,是否担心再次引发官司、是否担心影响作品本身文学性解读?
    虹:有报道和评论说这是一部比张爱玲的《小团圆》还要敢于揭开自身隐痛的书。我不想比较,只是想说,这不是自传,这是自传体小说,虽然自传体小说有作家的影子。如果只是为了揭家丑,我根本不必写这样的书。香港有一个女作家,用英文写了好几本书,全世界畅销。她公开演讲,说她写每一本书都是为了报复,因为她小时候在家里受尽了欺负。这样的作家,我一点都不尊敬,而且拒绝看她的书。我写书是为了寻找答案,自我忏悔。我把自己当成最大的罪人,所有过错都是我的。
 
    关于“二女侍一夫”:

    终点就是被忘记,我已达到

    记:现在被媒体提及最多的就是“二女侍一夫”,你现在怎么评价赵毅衡?

    虹:他是不是《小团圆》里的“胡兰成”,请读者读了我的小说来评判。我不会评判他,为什么呢?因为媒体总会把我说话的意思乱用,比如就是在新书首发式上,我的表达报道出来就变了样。关于过去,有位谜一样的诗人说过一句话,或许是最好的回答:“终点就是被忘记”,我早就已经达到。

    记:经历过这些年的爱情波折和磨难,你现在还笃信人间有真爱吗?

    虹:我的母亲像大海一样心胸宽广,我想这是她给我特别大的一笔财富。很多人像台湾的一些评论家或者教授都不能理解像我这样成长背景的人,起码看我的眼睛是充满了黑暗,我觉得我的眼睛一直是亮的。任何人对我再凶我会很快忘记,为什么呢?因为我母亲从小就是这样说的,你要记住一个人的恩,你记住人家的好你就会很好起来。

    记:你的作品主人公大都是边缘人,你的大多数小说对性爱描写浓墨重彩,难道就不怕别人骂你吗?

    虹:因为她们像我的母亲一样,都属于弱势群体,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我的勇气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我承袭了母亲的不畏一切的个性。面对历史长河,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过历史的愚行,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若是我们无法做到超越“历史事实”的认识,整个民族怎么可以从过去获得教益的希望?
    当然我选择以这种文学的形式表达出来,是跟文字有一场永无休止缘分。从小,我不爱跟人说话,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都用文字记录下来,被同学报告,挨过老师的批,他们说我记变天账,要我交出本子来,我不交。最后被罚做一周教室的清洁卫生。写文字可以让众人发怒并害怕,这使我对文字产生了敬畏。
 
    关于女权主义
 
    我是女儿身男儿心

    记:你天生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你怎么看待女权主义?

    虹:我曾说自己是女儿身男儿心。外柔内刚。可遇见了待我好的人,我也是内柔,整个人柔软如莲花。从我的成长过程来说,你很难把我归为女性写作,若要归类,那应该是超性别写作。女性凭天性写作,看世界的方式直接敏感,但是会缺少反思和理性,说到底还是没有从“弱势集团”跳出来,对抗“强势集团——这个男性中心主义的社会”。在现代女作家中,张爱玲是一个异类,从不按一个女人的角度来写作,她的作品是一种没有心肝的写作,这种气度很少有人能够继承,只有朱天文,她的《巫言》非常出色,很庆幸她的作品也能在北京买到。

    记:2003年,你有一本小说《K》被禁,这是否对你的写作有影响?

    虹:小说《K》因为淫秽被法院禁一百年,对我是莫大的打击和侮辱,非常不公正。这导致我以后的创作更加不拘一切,我不会妥协。

    记:你的创作总伴随着争议,你害怕这种非议和责难吗?

    虹:因为我写作的方式风格在中国受到非议或责难,应该是给了我一种莫大的荣誉。借用丁东的话说“现在还有值得我们尊敬的作家吗?”我们在心数一下我们认为伟大的中国作家,他们少有人性的关怀,缺乏思考的能力,又缺乏良知和勇气,为了商业利益,政治利益而投机。刘再复谈到我的《饥饿的女儿》时说:“看到充溢于作品中作者对苦难时代那种准确的、具体的、令人叹息不已的描摹与感受,我真的心情难以平静。”若是他看到《好儿女花》,我想,他也不会失望。   
    关于故乡重庆: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记:你的多部作品都是在跨文化背景下展开的,这和你自身多国游历的经历有关吗?

    虹:我喜欢一生浪迹四方,每创作一部作品都使我重新认识自己,创造作品是我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和印证童年记忆。

    记:很多人把你和严歌苓、张爱玲比较,你如何看待她们及其作品?为什么你现在要回北京居住?

    虹:你提到的两位作家,我都很喜欢。我从2000年开始就居住在北京,这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城市。

    记:未来会写什么样的作品?

    虹:关注像我母亲那样的普通女性,让她们的形象在文学里不朽。

    记:当年重庆禁止你签售《饥饿的女儿》,今年你又被重庆市民选为“重庆城市形象推广大使”,故乡重庆对你意味着什么?

    虹:我这个大使,是重庆老百姓在报纸上投票选出来的。重庆老百姓特别喜欢《饥饿的女儿》。因为写的就是他们的生活。有的人说我写出了他们一辈子想说的又不敢说的话。很多人当时说把重庆写得很阴暗,有几个作家专门跑到宣传部去告,以后虹影再也不允许在重庆签售了。三年前奔丧后我回到北京,发誓不再回去。但是写完这本书我理解了我的母亲,她的魂魄在那个地方,我所有的记忆都是跟重庆相关的,而且我爱我的姐姐哥哥,血浓于水,不管我们经过了多少风雨,磕磕碰碰,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是相爱的。这就是家的力量。今年我就回去过四次,以前可能几年才回一次,虽然母亲不在了,我回重庆更勤了,一点儿都不会因为怨恨或愤怒在心里而改变。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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