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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周有光:我不是汉语拼音之父(2)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新华网  作者:Jina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1982年冬,张允和、周有光、沈从文、张兆和(从左至右)合影 




  中文可能在世界流行吗? 


  我们现在推广孔子学院,做得挺好。可是你要知道,西班牙也在推广,德国也在推广,特别是法国推广得厉害。 


  记者:您曾谈到美国传播英语主要依靠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活动。中国目前在世界各地建立孔子学院,传播汉语,提升中华文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作为中国人,我也希望中文能在世界上有更大的影响。您觉得中文有可能成为世界流行的语言吗?中文如何能在世界上得到广泛推广? 


  周有光:这是不了解国际的情况。联合国有六种工作语言,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阿拉伯语,中文。你知道哪一种用得多,哪一种用得少吗?很多人都不知道。但这是一个重要的数目。改革开放后联合国工作人员语言学会请我去演讲,介绍中国语言问题。当时的会长是法国人,饭间我问她这个问题,她说:“有统计,可是没有公开。公开后许多人会不高兴。”她告诉我,在联合国各种语言的使用比例大致是:英语80%,法语15%,西班牙语4%,另外1%是俄语、阿拉伯语、中文,中文比俄语、阿拉伯语用得少。你知道了这个情形,中文怎么可能代替英文呢?  


  为什么国际上学中文的少呢?第一,学了用处不大。第二,中文学起来很难。外国人觉得学中文困难有两个原因:第一,中文是声调语言。什么叫声调外国人搞不清楚。第二,汉字太多。曾经有个著名的美国学者问我,你们中文有没有一千个字?我说我们通用汉字有七千个。他觉得太多了。 
 

  现在有13亿人使用中文,恐怕一百年之后还是最多。但是真正要在国际上用中文,不可能的。苏联想提高俄文地位,法文也要和英文竞争,但都失败了。中文是否可能成为世界流行的语言?根本没有这个题目。你到外国去讲,人家会笑死的。  


  记者:当时是改革开放初期,中文的国际影响小,现在是不是已有所改变? 


  周有光:很多外国朋友来看我,说在国外谁能讲几句中文很时髦。现在国外的中文热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经济原因。中国的经济好了,学中文的人就多起来了。外国人到中国做生意,能懂中文会有许多方便。第二是文化原因。中国有许多古老的传统文化很值得学习和研究,搞文化学的人要学中文。  


  但学中文就是时髦,好玩,很少有人想用中文来工作。开国际会议,没有用中文的。现在国际上开会规定用英文和法文,实际还是只用英文。法国人很不高兴,但也没有用处。不可能用两种语言开会,大家都不愿意。  


  记者:虽然有难度,但仍要向世界推广中文,推广中国文化。您认为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周有光:我们现在推广孔子学院,做得挺好。可是你要知道,西班牙也在推广,德国也在推广,特别是法国推广得厉害。我给你讲个有趣味的事情。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向苏联一边倒,学习俄语的最多。改革开放后不再倒向苏联,那时法国有一个总统语言委员会,推广法语,他们的负责人到中国来,我当时在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由我接待。法国人给我提出一个问题:“中国能不能采用法语做第一外国语?假如拿法语做第一外国语,法国会给你们很大一笔钱。”我怎么回答?我说中国人学外语是自愿选择,没有第一外国语、第二外国语的,给顶回去了。他的第二个问题是,他准备去南京,南京大学在国外很有名,但南京大学只有英文系,没有法文系,他希望在南京大学成立法文系,由法国方面出钱。我说这个好办。我认得南京大学一个法文教授,帮忙写了介绍信。后来南京大学就成立了法语系,大概搞了十年,搞不下去,法语系没了。很少人愿意学法语。因为学了法语不学英语找不到工作。我是学法语的,可实际是学好了英语以后才学法语。我的经验,法语的用处很少。  


  我写过一篇《英语是怎样成为国际共同语言的》。英语近来发展快得不得了。新加坡很少有人讲中国话了,都讲英语。英语成为国际共同语言,没有法定,没有开会决定。为什么?这是语言发展的自然,全球化发展的要求。中文,的确是在发展,我们的孔子学院搞得很好,学中文的人在增多,但数目还是有限的。  


  网络语言不影响整体 

  网络语言数量不多,生命不一定长,还没有定型,不影响语言的变化,你可以研究,但这不是重要问题。 


  记者:您对网络上出现的新鲜词汇或语言怎么看?这些语言活跃于微博、网络交流,在年轻人中非常流行,一方面给文字注入了活力,体现了年轻人特有的创造力,另一方面也给汉语带来了不规范、不易理解等问题。如何看待网络语言的大量出现、更迭与发展?最新版的《新华字典》收入了“房奴”、“晒工资”、“秀场”、“学历门”等词汇,但也拒绝了“神马”、“给力”。您怎么看? 


  周有光:网络语言是一种语言波动的现象。每个时代的语言里,都会有类似的新词汇产生,这种词汇是不是有价值,要经过一个长的历史来考验。起初不承认的,后来可能就承认了。比如“OK”,大家都知道,开始时有文化的人不能随便说这个词,这是没有文化的人才讲的。但后来承认了。这种词汇的变化现象,不成为语言问题,也不是网络的大问题。网络语言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影响整体,里边有些东西可能变成大家用的,否则自己会慢慢消亡。  


  记者:网络时代新生的语言会越来越多吗? 


  周有光:语言的变化不在这个地方。网络语言数量是不多的,生命不一定长,还没有定型,不影响语言的变化,你可以研究,但这不是重要问题。  


  爱情要有爱有敬 

  既有爱,又有敬,家庭生活才会快乐。“快餐式爱情”的问题是只有爱没有敬。 


  记者:您说自己是“两头真”的人。您觉得怎样才能做一个不迷信、不盲从、“与时俱进”的“真人”? 


  周有光:这很难。因为我们从小到大周围有很多不真的东西。怎么做“一个”真人,不行。中国人怎样才能不迷信、不盲从?要提倡言论自由,教科书要科学化,骗人的话要改掉。  


  记者:您见证了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与张允和先生的爱情已经成了经典和传奇;您也见证了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在这样一个快餐化的时代,关于如何拥有、保持“非快餐化”的、持久温馨的爱情,您有什么建议给现在的年轻人? 


  周有光:我有我的爱情理论。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结婚后女人属于男人的这个想法中外都一样。这个思想要改变。男女要爱,还要平等地相互敬重。既有爱,又有敬,家庭生活才会快乐。现在青年人有爱无敬,当然吵架了。国外统计,结婚三年就离婚的多的不得了。中国古代提倡举案齐眉,我提倡举杯齐眉,就会愉快。沈从文的爱情其实是普通的,双方理解、敬重。“快餐式爱情”的问题是只有爱没有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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