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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奥运会的文化焦虑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早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羽戈  
  
  自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诞生以来,一个二难命题就出现了:奥运会是世界性的,还是民族性的?奥运会召唤体育精神高于一切,无论烽火硝烟,还是意识形态冲突,无论民族仇恨,还是经济贸易冷战,都应在奥运之光的普照之下消弭于无形,至少得暂时进入冬眠期,等奥运会结束再起干戈。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口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无疑是对此理念最妥善的落实。
  但在另一面,奥运会一直在生产一种“地方性知识”。体育无国界,体育运动员却有国界,举办方也有国界。除非真正实现世界大同,否则“大一统”的体育精神终将受到举办国的地缘、政治与文化限制,不管这种限制是无意还是有意,是善意还是恶意。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1936年的柏林奥运会。德国女导演雷妮·瑞芬舒丹受邀拍摄了后来毁誉参半的纪录片《奥林匹亚》。电影分两部分,“国家的节日”与“美的节日”——“国家”终究先于“美”。而电影向纳粹主义致敬的镜头和意图不言自明。
  奥运会追求世界性,却无法摆脱民族国家的地理与文化桎梏。这种尴尬,不仅是体育问题,更是一个纠结繁复的政治和文化问题。我们亟须正视的现状是,既然无法破解当前之迷局,那么该如何使两者之间的张力保持在健康、和谐的弧度,而非出现一边倒——多半是马背上的民族精神压碎了大同梦——的局面?
  自打2008年的奥运之花落于北京,国人就开始动脑筋:奥运会既然在中国举办,我们应该怎样展现一个泱泱大国的庄严风范,怎样发掘文化传统的源远流长。这里面,有些人是真心打“文化牌”,有些人则是借文化之名打“经济牌”或“政治牌”。单就近些年而言,有两副牌引人注目。
  第一副牌很华贵,牌名“深衣”。2007年春天,二十余家网站、百名学者齐力倡议将“深衣”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礼仪服饰。“深衣”典出《礼记》,属广义上的汉服。因此这一幕闹剧可以视为此前“汉服秀”的余波。置于文化视野,汉服复兴运动自有其意义。但企望与体育挂钩,让运动员们穿汉服入场,总有些不伦不类。这一手好牌最终没打赢,大概触及到“衣冠政治”的软肋。
  另一副牌更好玩。有某文化名人提出,在奥运会开幕式上,把孔夫子“抬出来”,让国际友人亲身领会中国文化的精髓。这比“深衣”作礼服更让人感觉哗众取宠。于是有人调侃,孔子只是文圣,奥运会讲究“更高、更快、更强”,不如抬武圣人关公,他的尚武精神似乎更接近奥运气息……
  我相信此二建议的发起者和大多数支持者都怀有严阵以待之心,但为什么这两件事后来在甚嚣尘上的争议声中,沦为轻薄的肥皂剧呢?一方面,我们处身于一个喜剧时代,一切坚固的东西皆被瓦解,不论正剧还是悲剧,以喜剧收场实属平常。另一方面,则要归结为倡议者的急功近利,或者借用朱学勤先生的一个标题,他们只是在传统的脂肪上面挠痒,并未深入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他们所提炼出来的那些事物,实在没什么营养,而经过现代性锤炼的世人的口味是何等挑剔?说到底,一件深衣、一副孔子肖像,哪能承载中国文化复兴的泰山之重?
  批评归批评。我们毕竟得承认,这些倡议,仍然呈现了一种深重的文化焦虑感。中国文化当如何在世界文化版图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又凭借什么来占据一席之地,但凡略有文化意识者,都为此彻夜焦灼。北京奥运会无疑是向世界“推销”中国文化的良机,文化生意经们怎可错过?于是便有了以上种种不择头脑的倡议。焦虑成噱头,只是水平问题。其情依然可悯,其心依然可敬。
  需要注意一点,也许正因为商业的功利刺激,才使得严正的焦虑感被轻薄化。如“深衣秀”被斥为汉服专卖店在搞文化传销。文化战与商战不同,它是一项将钉子楔入硬木板的工作,持久而艰辛,最讲究薪火传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盛况从不为它所取。对奥运之商机,实不必过于看重。即便刘翔与郭晶晶们一身“深衣”步入赛场又当如何?即便孔子的牌位被捧到小布什面前又当如何?式徽百年的传统文化就能因此而复兴?
  奥运会的地方化是一回事,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则是另一回事。两者之间的交集并不大。奥运会并不足以缓解沉积已久的文化焦虑症。而且,我们要看到,那些企图在奥运赛场打上民族、意识形态烙印的狭隘做法,不是以失败告终,就是流于历史丑闻。
  更无人愿意在高歌“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之时,听到这样的疑问:谁的世界?哪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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