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文化问题似乎在一些杂志上又热了起来，其实这与近年来的国学热以及当政者强调文化独立、强调德治有关。国情研究者热心文化现象的研究，还与一段时间以来政府对相关方面的研究有较多需求有关。当然，文化的不同与差异，也是现实问题找不到原因时的最好归口。文化是现实物质关系的体现在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强调文化决定论，强调道德与价值观的决定作用，是一种唯心主义观点。观念的东西是伴随着物质的东西而来的，占统治地位的观念是占统治地位物质关系的反映。在社会秩序混乱时期，比如王朝末年、比如社会动荡变革时期，往往是价值观念最为混乱、多元的时期。人们常常以为价值与道德观念的变化、混乱、多元，带来了现实生活的混乱、变化与多元。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是现实生活与现实制度的变化、混乱与多元，带来了人们思想道德观念的变化、混乱与多元。这并不是说价值观念、意识形态观念不重要，而是说从根本上讲，现实的东西、制度的东西是原因，观念的东西是结果。虽然持有集权主义观念与持有自由主义观念，对人们的行为选择有重大影响，但是20世纪20年代中国，社会军阀混战、有枪就有一切的现实，使得任何自由主义与民主主义的价值观念，无论怎样宣传都只能见鬼去。而马克思的阶级斗争观念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现实主义政治观念，则无论受到怎样的冷遇与压制，都会得到众多仁人志士信奉与践行。今天，当市场经济关系渗透到社会各个领域，唯利是图的观念、看不见的手的观念、新自由主义观念，无论如何堵截，最终都会流行；而计划经济理念、公有制生产关系理念、劳动价值论观念，则不管人们怎样宣传弘扬，最终也会日渐式微，被人们抛弃。旧观念之衰落，是因为其代表的物质关系衰落所至；新的观念之流行，是因为新的物质关系变得强大并日益居统治地位的缘故。一般而言，当某种现实的体制带来巨大的政治经济成功，那么由这个体制所代表的文化观念，就会被人们看得神乎其神起来。日本、香港等地取得了经济上的巨大成功，这些地方具有的东亚文化就显得重要起来。以至1990年前后，连美国人都在嚷嚷着要引进日本文化。但是，同样的文化传统，60-70年代就没有使中国大陆的经济获得应有的发展，同属欧洲文化传统的俄罗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也没有获得与其他欧洲国家相似的经济社会发展业绩。是中国文化抑或俄罗斯文化落后于世界其他国家的文化？恐怕还不能这样说。强大的国家才会有强大的文化以儒家文化为例，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一盘散沙、任人宰割、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此时，这一传统文化常常被人们看作是造成中国落后的原因。而20世纪末的中国，经济政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经济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又使得中国所代表的儒家文化在一些人眼睛里伟大起来。实际上，王朝的强盛时期（如汉朝、唐朝），往往也是其所代表的文化繁荣与强盛时期，中华文化的影响超越国界，流布广远。王朝末年，不要说文化的发展繁荣，连人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就是出现了个把文艺天才，创造了个把文化之最，也不能传承与发展。1950年代，中国社会安定、经济发展，政治上结束了百年秩序混乱、军阀各霸一方的局面。虽然没有儒家文化的弘扬，马克思主义文化、英雄主义文化、为人民服务的文化，照样给我们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局面。这种充满理想、积极向上、清明廉洁的社会主义文化，同样在人们思想上行为上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国际社会亦影响深远。今天，这一主流文化的衰落，港台及英美“没落”文化在大陆的兴起，不是思想道德观念与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宣传倡导不力，而是现实生活与现实经济社会体制变化的结果。“文化”就像一个人具有的与他人不同的气质、修养、作风一样，只有这个人获得了实际生活的成功，成为经济上、政治上乃至体力上的强者，他身上所体现出的这些“文化因素”，才会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成为同行或落伍者学习效法的对象。国家也是同样。绝没有政治经济发展不成功的人，或者不成功的社会，人们会宣传称赞其文化。而且，没有现实的成功作基础，个人或者社会本身具有的文化特性也体现不出来。一个人没有稳定的工作与经济收入，悠闲自若、睥睨一世的文化品格就表现不出来；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乐善好施、解他人于水火的道德情操就只能停留在幻想中；没有强健的体魄，衣食无忧的生活条件，雍容大度、无私无畏的气质和文化涵养就根本谈不上。同样，一个国家的文化品格、文化形象，也离不开这个国家经济政治军事的成功发展与强势地位来支撑。孔子周游列国，不遗余力的宣传周礼，要人们“克己复礼”，结果终不能成，自己也郁郁寡欢离开人世。不是其不能，而是天下大势没有支撑他观念的物质基础条件。几百年后，汉朝一统天下，国家安定，实力强大，孔子一派的学说——儒学，不仅成了海内独尊的意识形态，也远播海外，流传到其他国家。是儒家思想强大乎，抑或汉朝经济政治军事力量强大乎？作者：段拥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