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评论专栏作者 熊丙奇
最近网上的什么“摸奶门”、“空姐门”、“打架门”等等事件，使公众把关注的核心放在了“90后”话题，而评论家众多的解读中，一个早该引起关注的话题再次被遗忘——那就是中职的扩招问题。因为巧合的是，上述事件的疑似发生地，几乎无一例外，指向中职学校。
我国的中等职业教育的招生规模，2002年达455万人，比2001年增加近60万人，2004年中职招生规模达到550万，2005年招生规模达650万，2006年招生规模达750万，2007年再扩招50万，达800万。实现了中职和普通高中招生规模大致相当的预定目标。
中职扩招的决策，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与高等教育的扩招一样，中职的扩招，遭遇同样的问题。
如果说高等教育的扩招，其结果是迅速稀释了优质教育资源，导致高等教育质量下滑，那么，中职的扩招，则迅速导致更多学生的教育无法保障。温家宝总理就曾谈到职业教育“低人一等”——在中职扩招前，大多数中等职业学校，就一直面临生源差、办学条件差、师资力量薄弱，由于前景迷茫、受社会歧视，学生不愿意学、老师不安心教、校园秩序较混乱的问题，在这种基础上，扩招必须十分谨慎，当改善办学条件、提高师资力量、提升中职地位。
客观上说，政府注意到了上述问题。在吸引中职生源上，由中央财政拨款设立中职教学金、助学金，2008年达到95亿元，2009年达到200亿元，其中，每位中职生都可获得两年每年1500元的生活资助。在改善中职办学条件和提高师资力量上，统计资料表明，自2003年以来，中央财政已经累计投入53亿元，重点支持了1080个职业教育实训基地、1235个县级职教中心和示范性中等职业学校、70所示范性高等职业技术学院的建设，组织实施了“中等职业学校教师素质提高计划”，完成了1.2万名骨干专业教师的国家级培训任务。
但具体到中职政策执行和中职办学，却未必乐观。比如有的中西部地区中职学校打起了瓜分资助经费的歪主意，以免收学杂费、保证工作等优惠条件招收学生，而在招收学生之后，不让学生接受任何职业教育，即派往企业“顶岗实习”，学校把政府资助金收入囊中，同时向企业老板收取“劳务管理”人头费，而学生充当廉价的劳动力，只获取微薄的待遇。笔者两年前曾撰文批评过职业教育的这种“空心化”现象，相信现在情况应该已经改变。
从办学条件看，在国际上，通行的标准是，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教育成本比例是2.48∶1，但我国各地的中职投入小于普通高中。仅以生均预算内教育事业费比较，2006年普通高中生均预算内教育事业费为2240.96元，增幅为14.38%，而职业中学为2163.69元，增幅9.25%。珠海一政协委员曾指出，珠海第一中学、第二中学、实验中学过去5年共投资3.8亿元，而市属中职学校却只有1461万元，不足普通中学的零头。中职学校的办学环境，让学生一进学校就备感失落。
职业教育学生的自我认同感，也没有根本转变。笔者曾到一所中职去做职业生涯规划教育讲座，来听讲座的学生是毕业生，讲座之前，邀请我的老师就再三告诉我，如果课堂秩序很差，千万不要在意，而到了讲座开始，我才见识了课堂秩序有多差，主持的老师，连续三声要求大家安静，却没有学生理睬，课堂六排以后的学生，照样聚在一起说话，整个讲座中，仅有一次全场安静——有同学在抢夺东西中，不小心把桌子推翻了，“砰”的一声巨响，让课堂安静下来，当确认是桌子倒下，而非其他事故之后，旋即，课堂又恢复原样，我坚持讲完课，能听到我讲什么的，可能只有三四排之前的同学。据说，平时的课堂比这还糟糕，而这所学校，已是当地最好的中职了。
一个良好的环境可以约束一个人身上不良的习惯，而一个不健康的环境，则可能让一个本来健康的人染上各种恶习——最近接连发生在疑似中职生身上的事件，或可视为某种信号。不然，中职规模扩大了，质量没跟上，甚至倒退，同样是严重的问题。
（作者系21世纪高等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