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理最近出了两件很轰动的事，一是前不久曝光的洱海填湖造别墅，一是为修路建桥而致州级重点保护文物损毁事件。对于前者，官方已证实属违规行为；后者，当事者亦承认有违原先的保护性施工方案。
不过，这两条新闻的共性并不仅仅体现在“违规”上。从报道来看，无论是洱海填湖造别墅，还是龙首关破唐代城墙修路，最先发现并试图阻止的，均是当地的村民——洱海填湖造别墅，面对轰隆作响的挖土机，附近村民曾试图去阻拦，有的去找政府，后来才知道，就是政府让开发商干的；龙首关拆唐代城墙修路，上关村的村民锲而不舍，几番上书政府，后来才发现，破城筑路的方案也是政府部门默许的。
这两件事让人很怀疑，是不是经济越发展、教育程度越高，人们的环保意识与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就越强？和一些政府官员相比，这些村民们的学识不高，见识也不广，经济上也不宽裕，但是，他们为什么能自觉投身于周边的环境保护和历史文物的保护呢？
村民的这些意识从哪里来？从他们世代传承的生活哲学中来，从他们未曾割断的文化传承中来。他们也许识字不多，见识不广，但他们有着自己朴素的人生哲学，这些传承于历史与传统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经验，缺乏华丽概念和词语的包装，看起来粗陋寻常，却蕴藏着深刻的道理。
上关村的村民说：“我们曾经走过弯路，以前大家不知道它的价值，盖房时没砖了，就过去搬几块，还在城墙上开荒种庄稼。不知者不为罪，自从定为文物保护单位以后，大家都很自觉地保护这一祖先留给我们的东西。”对村民而言，若此时不尽力将龙首关古城遗址保护下来，他们将“上无颜面对先祖，下无法对后人交代，成为永远的罪人”。但就有人不怕成为历史罪人，他们只关注现实的利益，或者仅仅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一切以所谓的经济利益来衡量，一切向钱看。
大理市相关部门负责人的解释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脚，这位负责人在谈到这条穿古城而过的公路扩建项目时，振振有词：“这是省政府重点项目之一，工程建设将对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影响，（是）落实中央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增长的政策措施。”他这样评价文物部门的努力：“文物部门不就是要钱嘛！要我们出考古发掘费用。谈不拢就下达停工通知。”
可见，是经济利益，而非所谓的贫穷或者学识，蒙蔽了人们的眼睛，割裂了人与自然、人与历史传统之间的关系，让人看不清通往未来的路径。当年忽必烈的铁骑未曾踏破的古城，在现代机械横扫下终于轰然倒塌，倒塌的还有人们的希望。如果我们历史存在的证据都没有尊严，可以因为个别地方所谓的经济利益而被肆意践踏，那么我们现实存在的尊严将失去根基。
作者：郝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