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 蒋冰琼 本报首席记者 王湛 发自上海
许久未露面的作家阿城，前晚现身上海书展。
曾以小说《棋王》轰动文坛的他，这次来书展做演讲，既不讲小说，也不谈文学，却搞起了考古研究。
幻灯屏，电光笔，加上底下认真听讲并不时低头记笔记的听众，这场题为“什么是河图洛书”的专题讲演，成了一堂考古课。宽袍肥裤、飘飘欲仙的“阿城老师”，一本正经地给大家上课。
原来，他是来推销自己的新书的——《河图洛书：文明的造型探源》是阿城的文化随笔新作。
河图就是太极图
古代是北极星崇拜
“‘河图洛书’在zhongguo民间一直被视为神秘符号，用来占卜算卦，但如果弄不清楚它的意思，给人算命可是要出人命的！”阿城的开场调侃，让读者们大笑。
“传说中的河图，就是阴阳八卦图，传说中的洛书，即九宫图。”阿城试图用图像和造型学的方法，展现文明之源，“河图、洛书，在古代一直是祥瑞的象征，在我的印象里，河图洛书在大人口中，是一种完全抽象的存在。”
阿城说，元末明初，有个名为赵撝谦的人，在《六书本义》中揭露了一幅名为“天地自然河图”的图画，“正是我们今日常见的‘太极阴阳符’。”
阿城考证后认为，“后来被精致化的太极阴阳图，只是一条盘旋的龙，它的底色是黑红，后来才形成相对的两条龙，一黑，一白，形成一阴一阳的意思。”
点开一张夏季星象图，阿城用手在空中比划，“夏季银河，是条旋转的龙，绕着北极星，像不像河图里的那条龙？”
所以，阿城认为，河图说的并不是众人以为的黄河，而是银河，是一种星象学，河图就是太极图。
“整个天象星宿，都是绕着北极星旋转，所以，zhongguo古代是北极星崇拜。”阿城说。
传说中的洛书
应该是九宫格的原型
“1987年，安徽含山县铜闸镇凌家滩村有一处距今5200年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被发掘，其中，一具玉龟夹着的玉板震惊了学界。”阿城说，这似乎也印证此前有关洛书的传说——洛书是龟自洛水中驮出来的。
这块玉板上沿刻有9个小孔，下沿有4个小孔，左右两个边沿各有5个小孔，当中是一个八角形的星状图案。zhongguo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冯时在《zhongguo古代天文学史》一书中，也力证玉板上的内容，便是洛书。
有不少学者曾认为玉板上的八角形，是太阳的光芒，也就是太阳崇拜的符形。
“我认为从新石器时代到先秦再到汉代，是没有太阳崇拜的。神话传说里后羿射日的故事你们应该知道，射九个下来，留下一个刚好。”阿城说，这里传递一个“不崇日”的讯息，“直到佛教在东汉时期传进中土，才开始有明确的太阳崇拜情结。”
传说中神龟驮来的洛书，阿城经过考据后认为是九宫格的原型，“那些代表时间、季节、星象的九宫格，变形后就成了玉板中的八角形，同河图中的龙图案一样，也是北极星的一种异形。”
“这也影响到我们一直以来的造型系统。那些九宫格经过改造，以各种菱形的方式，保存在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的服饰中。”
阿城1960年代在云南插队时，曾在苗族等少数民族的服饰上，见过这种八角形，“西南少数民族以服饰活化石的形式，将洛书保留了下来。苗族服饰图案直接传承自新石器时代，是罕见的上古文明活化石。”
手脚并用
讲课生动
讲课的内容虽然古奥，但阿城的讲课方式却很生动。有时候，他索性手脚并用地“现场示范”。
讲到“北极星崇拜”，阿城索性蹲下身模仿起远古巫师祭祀的情形。
“你看苗族的舞蹈，都是弯腰屈腿，同时还要瘸着步子走。因为河图洛书符在衣背上，只有弯腰才能让天上掌管北极星的‘太一神’看到。”
“这种步子，在古代叫‘禹步’，可以想象，治水的大禹很可能是一个高级巫师。”
“为什么古代给死人的嘴里含个玉蝉？因为蝉的嘴长成了九宫的形状，所以使得它有崇高的地位。”
阿城看大家笑，又补充了一句，“蝉被认为秋天钻到地下，春天又出来，能死而复生，所以，你们要是看到有人的嘴长成了九宫形，别诧异，那可是大富大贵之人。”
看到有人笑得拍凳子，阿城很是得意，“所以我说，河图洛书一点也不神秘嘛，就是我们的祖先用来解释时间、方向和季节的实用图纸。只不过这种解释涉及权力，才被后来的统治者神秘化了。”
人物名片
阿城 原名钟阿城，出生于1949年的清明节(4月5日)的北京。1968年下放山西、内蒙插队，后又去云南农场。1979年回北京，曾在zhongguo图书进出口公司工作，后任《世界图书》编辑。
1984年，他开始文学创作。他的处女作《棋王》，因为其独特的哲学观，震惊文坛。
在《棋王》之后，他还创作了《树王》、《孩子王》和六短篇小说《会餐》、《树桩》、《周转》、《卧铺》、《傻子》、《迷路》，以及理论文章《文化制约着人类》。
阿城不仅是个作家，还是个编剧。
电影《芙蓉镇》、《孩子王》、《大明星》、《书剑恩仇录》、《人在纽约》、《小城之春》等，都是他原创或者改变的电影剧本。
第62届威尼斯电影节上，阿城还和来自意大利、法国、美国等著名电影人一起担任主竞赛单元评委。
1990年代后，阿城移居美国。这些年，受画家刘小东和喻红邀请，阿城在中央美术学院担任客座教授，每学期授5个星期的课，讲授造型史和色彩。
这次上海书展的演讲，是他第一次在上海做个人专题讲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