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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延安文艺的精神遗产(3)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作家如何安置自己
20世纪中国的革命不仅仅是通过枪杆子获得政权,更重要的是人民的觉醒,从而产生强大的革命动力。要做到这一点,知识分子就不能只是从外部同情他们,而是首先要在自己的内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然后才有可能去激发他们的内在动力。
要求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和立场转变,有其历史的合理性。一个以改造社会为职责的知识分子,如果不能和这个社会要求变革的最大多数人同呼吸共命运,尽管也同情他们、帮助他们,但仍会有隔阂,会有像鲁迅在《故乡》中所说的“隔了一层厚障壁”。20世纪中国的革命不仅仅是通过枪杆子获得政权,更重要的是人民的觉醒,从而产生强大的革命动力。要做到这一点,知识分子就不能只是从外部同情他们,而是首先要在自己的内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然后才有可能去激发他们的内在动力。上个世纪50年代众多关于“土改”或“合作化”的叙述,批评“恩赐”、“包办”是常见的叙述内容。《山乡巨变》中“亭面糊”最典型的语言就是“搭帮共产党”,“政府做了主,还要我们想?”显然他还不能成为具有信仰和行动来源意识的主体——这才是中国革命的意义所在,而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就是因为隔阂,不了解,不能从内部来思考和解决问题。从这个角度,我们会认识到柳青和《创业史》的伟大,只有真正的立场的转变,才能发现梁生宝身上的精神价值。柳青是真正地实践了《讲话》的精神。
对知识分子来说,这是一个异常痛苦、复杂的重建“感觉结构”的过程,世界观的转变,绝不是一朝一夕或仅通过理论和知识的学习就可以完成的。何其芳写于上个世纪50年代初的《回答》,“我的翅膀是这样沉重,/像是尘土,又像有什么悲恸,/压得我只能在地上行走,/我也要努力飞腾上天空。”体现了诗人复杂的心态。事实上,正是这种复杂性使许多文学作品具有极大的丰富性,可惜这样的丰富性在上个世纪50年代-70年代没有被仔细地保护起来,反而受到严苛的批评,而对纯洁化过于绝对的追求也使文学渐失生命力。90年代后,许多批评也关注这些文本的复杂性,不过,它们更多地被看成是意识形态对个人的压抑。
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被认为是接续了“五四”新文学的“启蒙”传统,而“启蒙和救亡”,“文明与愚昧”也被广泛地用来阐释20世纪的中国革命,文学的“主体性”正被强调。考虑到80年代知识分子逐渐获得论述的权利,有理由相信他们正在构造知识分子/大众的二元对立来获取具有较高话语等级的启蒙者地位。思想改造、立场转变由是被叙述为知识分子受迫害的罪证。一方面对思想改造做最极端的解释,另一方面又在构筑自我的受难神话,农民在他们笔下又重归愚昧可笑。《陈奂生上城》这篇小说在当时获得的巨大反响,说明知识分子已成功挪用鲁迅的“国民性”批判的资源使自己获得合法性,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使自己和农民疏离。
文学的独立性正在高扬,但独立性背后却缺乏坚实的基座和博大的关怀。“创新的狗追着作家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这是一个著名评论家总结当时状况的话,喧嚣一时的所谓“先锋写作”,在今天看来毫无价值。大概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王安忆写了《乌托邦诗篇》,后来,又写了《英特纳雄耐尔》,写的是陈映真,一个在岛上胸怀世界的人,有信念的人,她希望追随,却又追随不到,只剩下怀念。也是在90年代初,贾平凹写了《废都》,那是怎样的精神溃败后的绝望。
大致是2004年,“底层文学”开始引人注意,近几年更是成为热门话题。这说明作家在重新思考知识分子和底层的关系,思考如何安置自己的问题。当“底层文学”成为一种时尚题材,或表明某种道德优越和政治正确,而缺少某种理想和精神时,“底层文学”的危险就开始临近。套路相似的“底层文学”的苦难化叙述,意味着作家底层经验的贫乏。也许,问题的核心不在“写什么”和“怎么写”,而在于作家和底层的关系。有研究者讨论“底层经验的表述”,其实这就是文学和生活的关系问题。因此,有必要重温我们熟悉的那些作家,如丁玲、赵树理、柳青,他们是如何处理这些问题的。丁玲是参加土改工作队的,赵树理和柳青更是直接把家安在了农村,和农民生活在一起。在观察、了解农民的同时,也敞开自身,这才有真正的思想改造和立场转变,也唯有这样,才能写得出真正的“底层文学”。
现实循着自己的逻辑发展,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课题。历史是回不去了,但并非全无用处,有时它会在我们以为快要忘记的时候,突然闪过一道光,照亮我们。
(萨支山,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著有专著《当代文学研究》等,与人合作主编“话题”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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