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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杜甫很生气:读《杜甫之‘蜀酒浓无敌’》后感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中国网文化中国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数日前飞往成都,参加“财富成都,花间论道”活动。国航班机上,在《西南航空》杂志2012年第四期读到一篇作者署名“苏龙美惠”、写杜甫在四川成都期间生活的文章,《杜甫之‘蜀酒浓无敌’》,我立即大惊失色,以为自己遭遇了旷世之作!——杜甫在四川成都期间的生活,相关诗文甚多,活动轨迹比较清楚。除了个别细节,文学史家争论不多。只要读过一遍杜甫编年诗集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大致不差的印象。但是,这一篇鸿文,竟然能够达到错讹百出、几乎没有一句话是靠谱着调的境界!
还是随手举几个例子吧(引号中文字,摘自《杜甫之‘蜀酒浓无敌’》;破折号后文字为鄙人所作说明):
“杜甫来到蜀地时,正是肃宗上元元年一个白雪皑皑的黄昏。”——杜甫挈家到达四川成都,时间是冬季十二月不假,但是没有任何诗文可以证明当时杜甫面前出现过“白雪皑皑”的景象。现存杜甫诗歌中,进入剑门,也就是入蜀之后,《成都府》应是最早的作品。诗中不但没有写到雪景,反而有如下描述眼前景物的诗句:“我行山川异,忽在天一方……曾(层)城填华屋,季冬树木苍。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显然,杜甫眼前,是一派绿意盎然、繁华喧闹的景象。在成都平原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那里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不大可能在平地上出现白雪皑皑的景象。西岭雪山常年有积雪,但不能因此用“白雪皑皑的黄昏”描写杜甫达到成都时的情景。杜甫诗中,皑皑白雪,出现在入蜀之前,在同谷(今甘肃成县),“黄独无苗山雪盛”(《同谷七歌》)。
“在长安生活了十年的杜甫,四处碰壁的清贫生活,早也减少了他年少时的踌躇满志。”——杜甫在长安,时为天宝五载至十五载(公元746—755),一个人的35岁至45岁期间,还能用“年少时”加以指称吗?
“长安被陷后,他带着家人,颠沛流离,餐风露宿,终于进入蜀地。”——长安沦陷于安史叛军铁蹄之下,是天宝十五载(756)的事情。当年杜甫时只身一人困于长安城中,妻子儿女均寄居在奉先县,当时奉先县的县令可能是杜甫妻子家族的亲戚,比如舅舅。杜甫本人逃出长安后,也并非立即去跟妻子儿女会合,开始逃难。而是历尽艰辛,跑到李唐新帝肃宗所在的凤翔(在甘肃)。在凤翔,杜甫官拜左拾遗。一年多以后,因为疏救好友房琯,被贬出朝廷,到华州(今陕西华县)任职,时间为整一年。杜甫一家“颠沛流离,餐风露宿,终于进入蜀地”,是在华州任职一年之后的事情。因为战乱,可能还有天灾,关中发生大饥荒,为官薪俸不足以养家糊口,加上当时杜甫的政治理想已经幻灭,于是弃官,携家去了秦州(在今甘肃天水)。
“在蜀地一家简陋的客栈歇息后,第二天一早,杜甫去找到了他的故交——剑南节度使严武。”——杜甫一家初到成都,一般认为是暂寓浣花溪寺(又叫草堂寺),杜甫有诗句云“古寺僧牢落,空房客寓居”(《酬高使君相赠》)。诗文中,并无杜甫一家在客栈歇息的说法。初到成都,给予杜甫照顾的有老友高适(当时任彭州刺史)、一位姓王的表弟(做着司马的官)、徐卿(有可能是后来叛乱的徐知道),以及萧实、何邕、韦班等一般州县官员,也有说是时任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裴冕的。没有文献表明杜甫是一到成都即会见严武的。杜甫跟严武虽然是世交,早在长安时期就相互熟悉了,但在成都期间的交往,主要是在杜甫抵达成都的第三年,代宗宝应元年(762)。
“作为蜀中第一军阀、工部侍郎严挺之子的严武,年少时候就和杜甫交好。”——“作为严挺之子”,我估计很多不明就里的人会理解为“作为严挺的儿子”。不知道这位作者是否也是这么想的。倘若是这样,则大谬不然。其实应该是“严挺之之子”,严武的父亲叫“严挺之”,不叫“严挺”。严挺之做过宰相,按照官衔称大不称小的行文规矩,称其“工部侍郎”也不合适。
“在严武的推荐下,杜甫被任命为节度使署中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但一个月后,看透官场黑暗与虚假的杜甫,毅然辞退了官职,当严武问他在蜀中有何需求时,杜甫直言相告——愿将军为我在浣花溪旁,盖一草堂。”——杜甫被严武推荐担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职衔,并非杜甫初到成都之事,而是广德二年(763)。那是杜甫到成都的第五个年头。杜甫辞去参谋职务,也不必说成是“看透官场黑暗与虚假”。杜甫辞职,主要是年龄问题,52岁了,杜甫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绝望,喜欢过自由轻松的生活。另外,杜甫严武之间的关系,可能也出现了问题。老朋友未必适合做上下级,更何况杜甫年长于严武,性格又耿直。杜甫到成都的第二年,即公元760年春天,就已经在浣花溪旁盖起了草堂,有《堂成》诗为证。严武被朝廷任命为成都尹兼剑南节度使,时间是乾元二年(761)。此前,严武做过绵州刺史、东川节度使,并未在成都任职。可见,杜甫在浣花溪旁修建草堂,基本上跟严武没有什么关系。《杜甫之‘蜀酒浓无敌’》的作者,很快又说了“杜甫草堂落成,是杜甫入蜀第二年的春天”的话。可以肯定,其严武在成都任职、跟杜甫的交往,时间概念是混乱的。“辞退官职”,不合语法,是“辞去官职”之误。
“在草堂里,杜甫边执教严武长子,边吟诗作词……”——我研究杜甫多年,既没有听说杜甫曾经做过严武长子的教师,也不知道杜甫竟然还作过词。
“尽管外界争夺四起,但杜甫的草堂却岿然不动,成为杜甫肉体与精神的最安全归宿。”——“岿然不动”,天哪!杜甫在成都修建的哪是草堂啊,简直是城堡。杜甫草堂之所以能在外界争夺(比如徐知道之乱)中没有遭到太大破坏,不过是因为,它只是一所普通民宅,微不足道。实际上,草堂也决非杜甫安全的归宿。徐知道叛乱时,杜甫不但自己在梓州躲避,很快又将家小接到梓州暂避。
“杜甫曾写下反应当时庄园奢华生活与饥民饥寒交迫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这一揭露社会财富分配不公的著名诗句,出自《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我所见过的杜诗编年集子、有关研究论著,都是将其编于杜甫早年困守长安时期的,没有说是作于晚年四川成都时期的。鸿文作者,有此说法,简直是石破天惊!
…………
该篇鸿文诸如此类的说法,还有不少,我没有兴趣继续往下列举了,就此打住。
《西南航空》虽然不是一种学术刊物,发表的也并非学术论文。但是,它应该不同于车站码头出售的那些八卦杂志,因为它是一种比较体面的印刷物,是一家比较体面的公司(西南航空公司)的一个窗口。因为它被放置于进出四川的著名航空公司(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上,阅读者,不乏社会各界精英人士。因此,多多少少也会涉及到“天府之国”的脸面形象。所以,我冒着得罪作者、得罪西南航空公司、得罪中国航空集团公司的危险,作此一文。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讽刺、打击谁或哪家公司,而是希望该作者今后写作此类文章时能多少读一点书,相关公司在工作上能尽量做得专业一些。成都是当今中国研究杜甫的重镇,有的是此道专家,请一个审个稿的人,并不困难。当然,如果他们肯舍近求远,不耻下问,鄙人也是愿意无偿替其把把关的。(丁启阵 中国网专家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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