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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郭玉洁:假如钱永健生在中国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新浪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无论人们如何猜测诺贝尔奖金的获奖者,有一点似乎已变成定律:在近些年,中国人无法登上舞台正中,只能作为最狂热的观众。


    化学奖获奖名单公布後,同事指着钱永健的名字说,这个人我们该去采访啊,仔细一看,原来他人在美国。钱永健不只人在美国,他根本就是一个美国人,他的公民身份、学术成就,都和中国没什麽关系。坦白而言,除了血缘、长相和名字,“中国”这个词,对他并不意味着什麽,也没有对他的研究有任何培育。所谓钱学森堂侄,就像刘姥姥和贾府攀远亲,是一种值得同情的行为。


    钱永健生于1952年,这个年纪对于科学家来说是壮年,我们可以做一个有趣的设想,假如他生长在中国,现在的他会是什麽样子,有没有可能获得这个最受瞩目的奖项。


    生于1950年代,一定不能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因为那就意味着父母会成为右派,被批斗,下乡劳动,进“干校”,等等导致家庭破碎的可能,更不要说接受早期教育。生于贫下中农家庭、部队大院,或许早年生活平顺,没有太多伤痛,但也没有获得知识的可能。无论在哪种情形下,都意味着童年启蒙的丧失,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没有获得启发,人类的精神成果就无法转化成成长的基石,更重要的是,失去了最初最强大的热情。


    或许该讲讲那个年代关于科学的荒谬故事。中科院院士、遗传学家夏家辉回忆说,1958年毛主席讲要消灭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学生们成立了大会,开始做灭蚊小组研究。系里派了个姓付的讲师来指导他们。老师提出蚊子是不能消灭的,只能把数量控制下来,要控制下来就要研究蚊子的生活习性。而有些同学说,听毛主席的,只要是蚊子统统都得消灭。于是小组举手表决,学生全部赞成消灭蚊子。没有一个人举手赞成控制蚊子的人举手。学生们说,少数服从多数,老师你也来灭蚊子。从第二天开始学生就开始研究如何灭蚊子。这就是那个年代的科学氛围。


    很快“文革”来临,假如钱永健生在中国,那时他14岁,可能在初中读书,该“上山下乡”去修理地球了,这个“老三届”知识青年,有可能要在农村、建筑队渡过自己的一生,至少当时他会这麽以为。政治气氛如此强烈,知识遭到前所未有的唾弃(“卑贱者最高明”、“知识分子臭老九”),造成了精神生活的极度贫瘠,当“文革”结束,1977年恢复高考,如果足够幸运,能够取得单位、村党支部盖章的介绍信,年轻人或许能考上大学开始学习,但接下来所做的,不过是补过去十多年的课而已,而青春年华马上就要过去了。


    经过整个国家对于文化如饥似渴、狂飙突进的八十年代,1992年,市场经济的转向,使得商业逐利在接下来十多年里成为最重要的潮流。如果你还记得“制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句话,就明白学院、研究在当时的悲哀地位。


    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家渐渐有钱了,科学研究——似乎人文学科除外——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研究经费,但是学院掌握在谁的手里?经费如何申请?一位中科院院士、遗传学家说,研究人员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申请项目,写申请书,汇报,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以获得经费。学术机构的严重官僚化,怎麽可能产生伟大的科学家?


    我并不是想要否认那一代人,磨难和匮乏使他们对知识和成就极为饥渴,而他们当中不乏天才(像任何一代一样),但是对于科学研究者来说,这不是一个幸运的时代。或许他们已经成为院士、着名科学家,可是和国外的同行相比,他们起点太低,用了一生去摆脱革命、政治、生存的影响,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建构与发现。


    可是,我们该寄望于年轻一代?时代不像以前那麽严酷,但是一个政治课占据大量课时的教育体系,物质成功变成宗教的年代,我们当中会出现钱永健、爱因斯坦吗?


    科学研究需要一种热忱,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对遥远星空的痴迷,对人类社会有所贡献的渴望,驱使他/她渡过常年寂寞而专注的生活,这些努力或许能、或许不能在某个时刻结出果来,然而一个正常的社会,正是应该创造一种制度,鼓励这样的人仰望星空,而不是让利益与争斗填满每一个空间,因为我们的未来——而不是诺贝尔奖金——维系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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