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人密室的主题再牛，玩一次也就够了，他不会花钱玩第二遍。所以店与店之间不存在恶性竞争。”在北京经营一家口碑排名前十、营业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的密室店老板李威（化名）坦言，他经常以游客身份去其他店玩，然后告诉店家怎么把服务做好，怎么设计能体现特色，再请对方来店里取经。而“这种互开‘药方’的同行关系，在其他行业很少见”。
作为“舶来品”，“真人密室逃脱”概念源自国外，产业却在国内发展得更好。从团购网站上几十元一张票都鲜有问津，到如今五百元一张票却约不到场地，最近几年，得益于公众兴趣和市场机遇的双重催化，大小密室在国内如雨后春笋般铺开。然而，一个小众爱好渴望从新兴走向主流，既需要从业者相互促进做大市场，更离不开商家自身的规范经营。
小众热衷的游戏
9月17日上午，东五环外一家密室店涌入十几个年轻人。游戏开始前，玩家将手机相机放入储物柜，接受店员的安检和提示，再穿过一条隧道，伴着诡异的音乐声走入房间。屋内的陈设，仿佛让人置身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一处凶案现场。
游戏开始，“警探”们合力破解一位年轻女士的失踪悬案。大家分头找线索：墙上看似无序排列的数字、褶皱壁纸连接处的夹缝、指向9点10分的时钟，一把不知何用的钥匙，都可能是解谜的关键。2个小时的时间内做题、解锁、开门，揭晓故事答案，这是脑力和体力的大作战。“警探”们走出了房间，仍意犹未尽地讨论密室设计，“那个机关不用提示，再给我点时间也想到了。”
见客人们开始取包，密室老板刘伟（化名）赶紧打“广告”：“您觉得这密室还行，一定到网上给个好评，觉得哪儿不合理，就现在告诉我”。刘伟言语中透露着一份谦卑和诚恳，他的同行李威很能理解。“说到底，密室游戏太小众了，很少有人在街上看见密室就进来体验，多数人都是靠网站靠口碑了解的。一家店每天就开那么几场，每场就几个人。一个月下来，只有几百人体验”。
“北京有几个密室QQ群，大神级玩家和小白玩家都有。这是一座三千多万人的城市，但每个月相约玩一次密室只有几千人。曾经玩过密室的人，应该只有十几万人。”李威觉得，真人密室也算一种文化产品。
密室带给人什么
现实中，张敏（化名）是“朝九晚五”的北京白领。但网上，他是一支百人密室战队的队长。四年间，张敏通关全国500多个密室，是圈内知名的“大神级”人物。他“触电”密室的理由很简单：“现在的年轻人，有条件到户外活动的人是少数，多数人周末就是看电影、唱歌、吃饭。有个小地方让人动手动脑，挺好的”。
2013年，密室行业刚兴起时，张敏买了一张30块钱的团购票，来到南三环一小区里的三居室。密室布置得很简陋：带锁的柜子，墙上贴几张画，还有一张不营业时可能睡人的床。她发现，密室主题是抄袭手机游戏的，谜题就是数独和古诗词，“那时从业者和玩家都不知道密室是什么”。
2015年，李威在工作压力巨大时接触密室。他喜欢密室的原因有些另类，希望在密室内被收走手机。那时李威被客户缠身，感觉有了“手机恐惧症”。反倒进了密室，世界清静了。要接电话，就得先集中精力解题，他感觉解压。
渐渐地，张敏发现，居民楼密室成了历史产物，取而代之的是在公共区域经营的大密室。“不单纯以挣钱为目的了，能感觉到商家的用心。”精致的盒子和羊皮卷，盗墓主题里有了沙子和玄关，剧情流畅度也高了。而随着资本涌入，北京近两年内出现“超级密室”，不仅一个主题用上千平方米空间布置，玩家玩之前要换装，还有七八个店员与玩家互动。声光电效果、VR技术也进来了，密室被推向新的高度。
张敏之所以迷上密室，因为把破解密室视作对自己的挑战，也从中觅得一种社交方式。“有时破解机关，需要两个方向的人配合做好一件事。你有我的线索，我有你的线索。你答错了我可能就踩到水里，我得信任你。如果没有配合，游戏就不能继续”。
“这就是很多公司选择来密室拓展训练的原因，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张敏组建了战队，即使重玩一个主题，也因为队友不同而得到不同的感受。因为很多题不止对应一个答案。”受到这些“走心”玩家鼓励店家也不断推陈出新。解谜的过程，最终是人与人交流的过程。
有社会学专家表示，参与密室游戏，不失为一种健康的娱乐方式。“社会现在有点浮躁，愿意动手动脑的人少，年轻人喜欢窝在家玩手机，觉得获取乐趣的途径越简单越好，其实探索来的乐趣更让人着迷。
靠自律规避风险
大众点评的搜索结果显示，北京目前开有密室店270多家，上海150多家，其他直辖市处在几十家水平。北京可谓全国密室产业的聚集地，也是业界标杆。然而无论密室行业发展如何迅猛，它仍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发展前提：“保障安全”。
李威坦言，密室发展到现在已形成专业的产业链。从主题设计、道具制作、到房屋选址装修、运营维护，都有专人完成。可有些年轻老板，社会经验不足，凭一腔热血就入行了，这难免不出现问题。
据记者了解，在北京以外的三四线城市，开在居民楼里的“小作坊式”密室仍占据主流。黑龙江一密室设计公司运营总监告诉记者，由于开密室前期投入大，本金回流慢，当地老板都看中租金便宜的民宅去经营，衍生了一些问题。比如，小商家挑普通的家装公司装修，为了增加空间把承重墙拆了，装饰也没用防火材料。建密室最重要的是电路，强弱电标注要非常明确。玩家体验时会在墙上摸来摸去，电路做不好，玩家重则触电伤残，轻则引发短路。再比如店家用民宅经营办不了经营执照，有人说在居委会开个证明就行，但居委会怕扰民不开这个证明”。
重庆一密室团队负责人介绍，当地很流行恐怖主题密室。玩家走过去会被僵尸吓一跳，或者墙上掉个东西。最好给玩密室的人上保险，但事实上，保险公司不好评估密室游戏的风险和受伤概率，不接这种单子。他指出：“密室行业保障玩家安全，主要靠商家自律”。
李威称，目前北京密室行业比较注重安全问题。“比如每个主题门口都配一个电箱，一旦断电，所有机关失灵，门自己打开让人出来。密室装修后，屋顶喷淋设施要经过消防验收，摄像头要和公安机关报备。在开业之前，其他密室店老板，老玩家和新玩家组成内测团队，至少测试10遍。哪里要装荧光条、哪里要做软处理都要考虑到。有沙子的，还要考虑粉尘过敏，给所有人配口罩。”而那些带有恐怖主题的浸入式密室，北京的商家已开始和玩家签协议，出意外有保险保障。
“不成熟的从业者容易挫伤这个行业。但行业的规范也有赖市场的壮大。”李威说，商家都想给玩家提供安全有趣的体验，也想把店开在设施齐备位置黄金的大型场所，但市场太小，现实中就有困难。如果市场大了，进入行业的壁垒就会提高。现在北京的密室从业者相互促进、进行自律，就是让密室能向前发展，届时行业将更加规范。 张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