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往事旧闻 » 往事旧闻 » 正文

明品生活网:作家陈丹燕做客早报文化讲堂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秋痕  版权声明,必须查看=>点击进入




外滩,上海的象征,城市的名片。昨天,作家陈丹燕做客早报文化讲堂,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以《与上海相伴的外滩》为题作了专题讲座。她讲述了十年来在对上海历史文化的写作历程中,自己眼中、笔下的外滩,向读者展现了她多年来在国外搜集的外滩影像资料。因为与我们这座城市、与外滩有关,昨晚的讲堂气氛温暖热烈,在提问阶段,观众就他们关切的外滩提出了许多高质量的问题,而陈丹燕的精彩回应也博得观众阵阵掌声。
  十年来一直在书写上海历史的作家陈丹燕昨晚来到早报文化讲堂,以外滩为切入点,向在座的三百多位市民讲述上海这座城市和外滩的历史。写了那么多和上海有关的作品,陈丹燕告诉在场的每一位观众,她其实是一位1949年以后的上海移民,“我是很小的时候从北方来到上海,我父亲是广西人,妈妈是东北人,在上海没有亲戚,对于传统上海,我是新移民,与普通上海人之间是有距离的。”陈丹燕给自己上海身份认同的复杂性用了一个精巧的比喻,“就像一碗清汤上面的一滴油脂。”在成长的这些年中,陈丹燕说她一直在思索,“我长大的这个城市带给我什么?”“我这样一个人对这座城市的认识是什么角度?”这样的身份思考,陈丹燕说,开始慢慢开启她关于上海的书写,“我把个人写作最旺盛的10年献给了上海。”
  10年前出版的《上海的风花雪月》只是一个开始。陈丹燕对观众说,“我开始写《上海的风花雪月》的时候,没有想到书会卖的那么好,当时的想法只要1万册就可以,我们惊讶为什么那么好。”“但我还是听到有些人说,上海其实不是这样子的,于是我开始明白上海是多棱角的,但有一个地方可以代表上海,那就是外滩。”由此,作家又开始了自己6年的外滩书写历史。谈到自己和外滩的渊源,陈丹燕说,“小时候,我印象中到外滩是仅有几次外滩游行。初中的时候,妈妈警告,不许去外滩谈恋爱的地方。”对于外滩的书写,陈丹燕表示,她最初就不希望写成像历史学家那样,而是一个作家眼中的外滩。
  到底怎么看外滩?陈丹燕首先用那些与上海几乎同时开埠的远东城市老图片来和上海、外滩做比较。孟买、新加坡、aomen、广州、香港、上海……100多年前的这些城市,你其实很难从陈丹燕的图片中做精确的区分,洋行办公室、仓库、码头……这些都是百多年前远东贸易城市共有的元素。用陈丹燕的话说,我们眼中独特的上海和外滩在西方人那里和远东任何一座贸易城市没有什么区别,而这就是上海历史的由来,“整个东方航线的口岸城市都在做生意,上海诞生的原因和其他东方城市相似。”“上海和其他zhongguo城市相比很异类,但和其他东方口岸城市相比,没有太多的不同,我们和这些东方城市有很多相近的血缘。”同样的是,西方人看待上海最初和其他东方城市是一样的,“他们从水上看上海,他们看到的外滩是水面上的,这是一个外来者的角度,是外来殖民者的角度。而现在外滩米氏餐厅的宣传卡片,和百年前西方人看外滩是相似的,和餐厅主人的一样,它依然是外来者。”
  那zhongguo人、上海人呢?“我们是陆地的角度。”陈丹燕说。“zhongguo人的角度,特别是1949年后,主要是人造革皮包上的外滩,照片从上海大厦上拍摄。这是典型的zhongguo人的角度。”陈丹燕用详细的图片讲述了外滩的诞生、成长、繁华、衰败和重生。“1840年前,上海是一个安静、庸懒的繁忙港口,这是一张典型的zhongguo的脸孔,但一经开埠之后,上海和外滩的面貌开始改变。到1880年左右,上海已经是一座典型的远东港口城市,外滩基本成型,接近欧洲城市的景观。其实外滩许多房子在欧洲是不大能看到的,是殖民式房子。”“1900左右,每一个在外滩坚持下来的外国商人都成了富翁,高楼也开始兴起,外廊式的殖民式房子推倒,大理石等建筑的高楼开始兴起,日本式的黄包车、吊货的起重机纷纷出现。”“1920年左右,汽车一排排停靠,一座都市现出雏形了。1940年的外滩,zhongguo银行大厦建成,外滩的天际线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完成。1949年后,外滩的天际线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变化,除了许多红旗。”而现在,在外滩3号、5号……国际奢侈品牌和高档会所进驻外滩,似乎开始了重生。但令陈丹燕忧虑的是,这些高档货只是让外滩更高档,离普通上海人更远了,和文化更加隔阂了,“我们会想念外滩曾经有过的市井上海的味道。” 
  互动时间
  外滩应该让普通人进入
  近1小时的外滩历史讲座之后是现场互动时间,观众提问,陈丹燕作答,每当回答完一个问题,观众就报以热烈的鼓掌。
  问:在外滩黄浦公园曾经一直流传着一块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你是否考证过这段历史?
  陈:我小时候也听说有这个牌子,但我一直没有发现关于这块牌子的史料。后来我向研究外滩历史的专家打听,他们都认为这个牌子不一定真的有,但当时不允许zhongguo人进入外滩公园却是真的。后来工部局给出的解释是,这个公园地方太小,zhongguo人太多,zhongguo人进去后,外国侨民就进不去了。
  我在英国时特地去查看了同时代英国公园的资料,他们对公园有数十条严格的规定,比如在公园不能衣冠不整、对女士讲话用词要恰当等等,那个时候英国的公园差不多是户外沙龙。外国人认为一些zhongguo人可能不会完全遵守这些规定,所以要在这些场合把zhongguo人隔离在外。我认为不管有没有这个牌子,这件事不合理的地方在于不允许zhongguo人进入一个公园。最终,经过斗争,zhongguo人在1920年代可以使用这个公园了,但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zhongguo人的公民意识的一次胜利,zhongguo人交了税,就可以进公共场所。在1920年,公园开放前夕,一位zhongguo人用非常好的英语在写给《字林西报》的信中说,zhongguo人一定能够遵守公园的各项规定。那个时候的zhongguo人已经明白,zhongguo人进入公园是公民应有的权利。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进园的zhongguo人一样有着文明的举止。但现在,我为了写书,去过不下50次黄浦公园,却看到了许多不文明的举止,脱掉鞋袜躺在长椅上的,吃东西把垃圾丢得满地,现在人们对公园的使用反而有了尴尬的倒退。
  问:你怎么看外滩正在建造的半岛酒店?
  陈:我不喜欢的是它建在了友谊商店的原址上。对上海来讲,友谊商店肯定比半岛有意思多了,而且它的建筑也是很有特色的。在1949年之后,那个商店是上海唯一和世界相连的窗口。所以那些认为友谊商店是个不合时宜的建筑的观点是愚蠢的,抹去友谊商店,是对上海历史的不尊重。为什么友谊商店不是上海历史,而只有殖民历史才是上海历史?在友谊商店被拆的过程中,我一直去那里,看着工人敲掉好看的有历史价值的马赛克地砖,我很难过。问:外滩的哪些东西是真实的,可以保留的?她的内涵和文化意义呢?
  陈:我也一直在困惑。外滩让我很失望的是,它已经变成了奢侈品的聚集地,我讨厌外滩的这种变化,这种非常物质zhuyi的变化。尽管外滩一直就是物质zhuyi的,它的血缘就是资本。1949年之后外滩封闭了几十年,但它本应该变得更加有内涵。但现在外滩三号到十八号都开出来了,它的这种变化,让我觉得像是一个老妇人终于有机会打扮了,所以她要打扮得好看,要像少女一样穿着,这就是外滩的本质,一有机会就物质zhuyi。这样一个地方,它每一栋大楼都是奢侈品,就怕自己不够奢侈,甚至每一滴水都来自法国,每一盆兰花都要来自泰国。
  我觉得外滩的确是上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1930年代一个外国记者说,外滩是上海外置的心脏,江泽民说,外滩是上海的名片,这是文化意义的转换。外滩文化意义在于,在海事时代,强迫殖民时代,这样的城市在本国主体文化中是被排斥的,所以上海的名声一直不好。这样的城市给城市性格和居住于其中的人带来什么特点?我们要探索。
  问:在我看来外滩和大部分普通上海人没有太多关系,你怎么看?
  陈:外滩确实和上海的市民没有太大联系,过去现在都是这样。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在外滩买东西。但我们看外滩的故事,它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它作为一个上海符号存在。
  上海的崇洋气质和外滩有关。大部分上海人是物质的,这种物质性作为当时贸易中心辐射的物质欲望有关。这种东西像一个榜样一样影响城市。也因为外滩,诞生了洋泾浜英语。这样说起来外滩和我们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都有关系。
  问:我出生、生长、工作在外滩,现在外滩被奢侈品们包围。你认为,理想状态的外滩是什么样的?
  陈:我能早些年认识你就好了,当时我就想找你这样人做口述历史。
  我一个朋友在英国做口述,当国王十字街旁边的房子拆掉的时候,政府为每个人做口述。我曾经建议相关部门为外滩居民做口述纪录,但没有得到回应。我希望要是有研究经费的话,去找历史系的学生帮着一起做外滩的口述史。
  我还希望在外滩19号做一个阅览室,在那里留下外滩曾经的居民们生活中的声音。现在对外滩的游览很肤浅,应该深入到大楼之中。我也建议造外滩博物馆,那里是游客和市民触摸外滩历史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外滩那些大楼,而不是惧怕进到这些场所中将要承受高额消费。我为写书去过很多次,花了不少钱喝咖啡。
  问:在写外滩的过程中快乐何在?
  陈:在写作中,我常常觉得电脑打字的声音都是软的,不能触及到核心东西,所以写作中扔掉了20多万字,特别是翻译的英文材料,英文材料是外来者的角度,我不希望外来者材料占据50%,因为怕沾染外国人的角度。删节就像女人减肥,越减越漂亮。
  写作过程我很享受,这次写作更像是写博士论文,经过这个过程,我自己也更加宽容,知道事情的多元性、复杂性,愿意多角度看事情。现在书出版印刷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为外滩做什么,要是还能再写下去就好了。

    记者手记
    这么多普通人关心外滩
    那么多各层次、各年龄观众来听和外滩有关的讲堂,让陈丹燕和记者惊讶不已,更令记者欣慰的是,上海还有那么多普通人关心着外滩、关切着上海的城市变化。他们关心外滩的改造、他们对外滩的未来同样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更希望了解那座与许多上海人陪伴一生的外滩,她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外滩的对面高楼耸立,这边貌似华贵、奢侈,而这些真的就是真实的外滩吗?上海市民是有自己的考量和判断的,也正因如此,他们很乐意和台上那位用6年时间书写外滩的女子探讨和外滩有关的问题,怀旧和外滩有关的日子。
    外滩,不应该只属于奢侈品牌,外滩不只是设计师的试验场,更不只是所谓社会精英们的高档沙龙,如果外滩现在或者将来依然只能让大多数人在岸边游览、休憩,而不能坦然走进那些建筑,那是外滩的悲哀。这是陈丹燕和在座所有观众的心声。我们在平时偶然谈起外滩,有那么多书和图册讲述外滩,在昨晚的讲堂上讨论外滩,这是因为外滩属于上海,属于每个人,我们每天与外滩相伴。石剑峰





 
 


@1999-2020 六维空间网 新国学™ 明品生活™ >  六维空间网 新国学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