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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品生活网:冯其庸:重拍《红楼梦》一定要尊重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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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重拍电视剧《红楼梦》以及“红楼梦中人”的大型选秀,近来人们一直众说纷纭。在选秀中,一些选手由于没有完整地读过原著所暴露出来的文化盲点,更让人对重拍“红楼”的成败深感担忧。曹雪芹写的《红楼梦》究竟是一部怎样的著作?它为何在中国乃至世界享有经典之名?83岁的著名红学家冯其庸日前接受了本报的独家专访——
  拍出《红楼梦》中的多层含义是很难的
  问:您对重拍电视剧《红楼梦》及其选秀活动怎么看?对当年王扶林拍的《红楼梦》您是如何评价的?拍《红楼梦》比较难的地方是什么?
  冯其庸:这次重拍“红楼”,创作班子老早就请我去当顾问。我跟他们声明了我当顾问的条件:重拍《红楼梦》一定要尊重原著。因为《红楼梦》是一部世界闻名的经典著作,你必须认认真真来对待它,不能随意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当年王扶林拍《红楼梦》不是这种海选,是到全国各地物色人选,把看中了的演员集中在北京培训,我也去讲过课。他那次选演员基本是成功的,尤其是邓婕演的王熙凤。当然,那个时期也有不足的地方,后四十回的部分用了当时一部分同志研究的成果,研究成果当然是珍贵的,但它还未被社会广泛地接受,因此在当时引起了一些争议。这次可能还是要参照原来流行的后四十回来拍,因为《红楼梦》120回的本子毕竟流行了这么长时期了,经过了考验了。当然前后确实存在矛盾,要协调很困难,但是可以避开。我现在不放心的是,这次重拍本子最终究竟是什么样子?到现在没看到,还是悬念。我觉得,《红楼梦》这部书确实是很难拍的,比《水浒传》、《三国演义》不知要难拍多少倍。因为《水浒》也好,《三国演义》也好,故事都是摆在面上的。而《红楼梦》的语言背后往往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怎么拍出来啊?比如书中说到元妃省亲,元妃在省亲别墅里看到张灯结彩、豪华得不得了,她就说:“啊呀,你们太奢华了,太靡费了,下次我再来千万不能这样了!”在这句话的表面意思下,实际上是埋藏了作者对现实的批评。另外《红楼梦》的表现手法很特殊,既是写实的也有虚幻的,即“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作者是希望人们通过书中表面的故事,去了解他的辛酸经历。一部电视剧《红楼梦》,要把书中多层含义拍出来是很难的,所以不能苛求导演,也不能苛求演员。但一定要拍得有深度,把《红楼梦》的基本精神拍出来,让观众看起来是尊重原著的。因为只有在当时那样的社会气氛、社会条件下,才会产生《红楼梦》这种悲剧。
  歪曲《红楼梦》就等于糟踏《红楼梦》
  问:关于《红楼梦》,学术上一直争论不断,您更认同哪种观点?
  冯其庸:过去对《红楼梦》的认识,多数人都停留在是写曹雪芹家庭的败落。像胡适当年就认为,是写一个富家大户的坐吃山空。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也基本上是停留在批判现实主义上,认为《红楼梦》对封建社会批判得很深刻,可是作家的理想没有反映出来。但是李希凡、蓝翎他们写的批评俞平伯的文章就不一样了,提出来贾宝玉、林黛玉是两个新人,是带有资本主义萌芽性质内涵的人物。我认为这个看法是准确的。因为《红楼梦》的时代在欧洲已经是工业革命时代了,乾隆二十五年前后瓦特的蒸汽机在英国已经普遍使用、西方已经进入资本主义时代了,中国的封建社会虽然对世界的变化还没那么敏感,但在封建经济的内部实际上也已经孳生了资本主义萌芽性质的经济。所以我认为虽然《红楼梦》里有很多情节隐含着作者的家史,但决不仅仅是曹家的家史,更不是曹雪芹的自传,全面准确地说,它是对康、雍、乾时代政治的、经济的、思想的、妇女问题的、社会习俗的等各个方面的集中反映。
  问: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对宝黛钗的看法也在变?
  冯其庸:谈这三个人,首先要站在作者的角度,曹雪芹是写三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物。贾宝玉是一种真正叛逆的性格,林黛玉也是一种叛逆的性格,他们对当时的现实社会,包括封建的政治、封建的考试制度、封建的礼教都不赞成,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主张要自己选择。薛宝钗则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女性,她是完全按照封建礼教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的一个女性。很多人不喜欢林黛玉,觉得她脾气大,太难弄了,喜欢薛宝钗的随和。但薛宝钗的随和完全是封建礼教的三从四德,是没有独立自主性的,她对谁都是从。《红楼梦》里有一句描写薛宝钗的话很重要,“任是无情也动人”。这句话看上去挺好,其实这个句子要倒过来才符合薛宝钗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任是动人也无情”——不管她怎么热情、怎么随和,但是到头来她是无情的。实际上作者对这三个人物是有倾向性的,他是站在进步思想一边的。《红楼梦》这部书有它特殊的进步意义,你歪曲了它就等于糟踏了它;只有准确地理解它,你才会知道它的珍贵。
  没有传统文化一个民族就没有根
  问:是什么原因让您且用大半辈子来研究《红楼梦》?
  冯其庸:1954年我30岁时到北京工作,正碰上批判俞平伯写的《红楼梦研究》和胡适对《红楼梦》的研究,我就开始认真地读《红楼梦》,可以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是我认真读《红楼梦》的阶段。等到“文革”,我进入了第三个阶段:体会《红楼梦》。我因为在文学史课上也讲《红楼梦》,所以被抄了家,《红楼梦》也被抄走了,并作为黄色书陈列展览。我非常气愤,又怕这部书被他们烧了将来没有了,就决定抄一本。我托朋友到图书馆借了一部庚辰本《红楼梦》,每天夜里大家都睡了,我就偷偷地抄。抄了将近一年,1970年被下放到干校前终于抄完。经过这次抄《红楼梦》及经历了“文革”风雨,我对《红楼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还写了一首诗:“《红楼》抄罢雨丝丝,正是春归花落时。千古文章多血泪,伤心最此断肠辞。”到了1975年,中央提倡学习毛主席对《红楼梦》发表的讲话,我从干校出来,被调到市委的写作班子,写有关《红楼梦》的文章。我负责写三章:曹雪芹的家史、《红楼梦》的时代背景、两百年来围绕《红楼梦》的斗争。写完以后,我回到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去参加编写范文澜同志的《中国通史》的后面部分,没多久又被调到国务院文化组的《红楼梦》校订组,跟李希凡还有许多位从本市和外地调来的红学研究者,一起进行《红楼梦》的校订注释工作。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进入了认真研究《红楼梦》的阶段,一直到现在。
  问:现在很多青少年对传统文化知之甚少,似乎更喜欢接受外来文化?
  冯其庸:这不能怪孩子们。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西洋的东西接触得少,传统的东西接触得多。现在年轻人接触的面很广,有些东西挡是挡不住的,因为年轻人觉得新鲜。但是我们应该让他们补上传统文化这一课,因为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思想和文化的根本。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智慧的精华,是我们这个民族顶天立地的柱子,是我们强大的精神长城,也是我们自强不息、勇往直前的原动力。没有了她,一个民族就没有了扎根大地永不可拔的根。所以作为中国人,应该有一种基本的文化因素在里边。不管你是在哪个领域工作或者生活,传统文化都会给你更多的联想和启示。这种修养让人不肤浅、不浮躁,也会更优雅。如果此次通过重拍《红楼梦》和选秀活动,能掀起一轮“国学”热,那是我非常希望看到的。
  冯其庸,1924年出生在江苏无锡,1948年从无锡国专毕业,194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4年到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历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1986年调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现任中国红楼梦学会名誉会长、《红楼梦学刊》主编等职。主要著作:《曹雪芹家世新考》、《石头记脂本研究》、《论庚辰本》、《梦边集》、《漱石集》、《秋风集》、《剪烛集》。主编《红楼梦大词典》、《中华艺术百科大辞典》等共三十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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